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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嘉述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他们二人的关系,好似一夜之间,二人变成了无法不谈的好友。
待贺攸宁年岁到了从鸣山书院离开后,还是与温应淮来往颇多,可偏她行事坦坦荡荡,不像是有何私情。
那段时间卿嘉述体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挫败感,他不明白,无论是能力亦或是家世,他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即便如此,贺攸宁从来没有真正重视过他,只要有温应淮在的地方,她的眼里总是这个人,他们之间像是有着他人无法融入的气场。
这样的认知让他第一次正视起温应淮,直到后来,他才知晓,或许不是他不够好,只是一个卿字,就可以将他否定。
于是这般,卿嘉述可以算的上卿家第一个意识到贺攸宁对卿家敌意的人。
但这都是从前,如今的他不会因着温应淮一句话自乱阵脚。
“时过境迁,温公子如今可谓是胸有城府,只不过有些话还是先思索再说出才好,不要乱了分寸。”
或许连贺攸宁都未发觉温应淮与从前的不同,但却被他一语道破,温应淮韬光养晦这些年,将商帮发展至如今的地步,可不是有几分心机便成。
此刻害怕的人不是他,而是温应淮,心中没有底气才会如此试探,若是从前的温应淮,定不会问出这样的话。
卿嘉述忽然觉得索然无味,或许从前还小,又或是体会到难得的挫败感,将温应淮当作贺攸宁心中无法跨越的对象,才会在来的路上如临大敌。
“时候不早了,这茶便不陪温公子喝了,待来日有缘再品,告辞。”
温应淮并未开口,日头西斜,屋内渐渐暗下,只他一人端坐着,望着茶水不知想着什么。
外面马蹄声渐起,偶尔传来几声交谈,是贺攸宁他们要走了,温应淮听的真切,明明从窗台便可看见,却不起身,缓缓抬手,将面具摘下,赫然出现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脸上疤痕累累,竟没有一处是好的。
贺攸宁望了半晌楼上的窗台,却迟迟不见温应淮的身影,只好在卿嘉述的催促下启程。
就在转身的刹那,窗边出现一道人影,望着贺攸宁越走越远,直至转过街角消失不见。
第31章
行至半路看见一处村庄,贺攸宁似是想到什么,吩咐他人先行一步,调转马头往村子跑去。
她不准别人跟着,卿嘉述也没强行跟着,向墨言等人颔首示意之后,便下马慢慢踱步,边走边等。
贺攸宁将马拴在村头的树下,径直向小北家走去,到了地方才觉不对。
小北家门前的院落外围着一圈人,皆是男子,有些人手中还拿着棍棒,钟叔挡在门外,不许其他人进入,一时间气氛紧张。
人群吵吵闹闹,依稀间还可听见几声,“从前都是如此,怎么现在便不让了,再晚了还怎么吃?”
“老钟,你可别装什么大善人,前些日子你不还是去破庙换山猪了?真是稀奇事,自家的倒舍得,如今倒管起别人来了。”
此话正戳在钟叔的痛处,此刻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反驳。
倒是人群中一年轻模样的男子趁着安静的空当弱弱说了句:“小北他奶可没吃过山猪肉,他们一家都没掺和进来,如今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厚道?”
可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什么没掺和,你话说得轻巧,田里野菜、山上的活物他们难道没吃?”
这说的还是饥荒刚开始的事,那时村里人念着小北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便有意照顾着。
小北年纪小,跟着男人们上山猎不到什么,但也能分到一块不小的肉,奶奶便和女人们一块去挖野菜。
灾难初降临时,人人都保存着一份善心,顾及着世俗与道德的约束。
只是到后来,别说猎物了,就是树根树叶都快吃光,那还能想着他人该如何活。
当活着成了一件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做到的事,道德与世俗便成了无关重要的东西,更何况,这些人已经踩着曾经好友、家人的命活着,喝血嚼肉,此刻无论想与不想,那便都只能活着。
其余的事、其余的人都不重要,活着是唯一的执念。
贺攸宁冷眼瞧着一切,她想她应该感到愤怒,可是却感到悲凉,无论如何,这些人都不能称之为人,但待饥荒过去,他们或许也不会活。
一群人争论不休,可却迟迟不见屋内有任何动静,倒是之前替小北一家求情的年轻人转身瞧见贺攸宁,不由得惊呼出声。
周围众人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瞧见村里来了外人,顿时神色骤变,又看向她身后,见只有她一人,神经便放松下来。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拎起棍棒就朝贺攸宁走来,显然起了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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