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孩儿不能随侍义父左右,还望义父保重身体,莫被朝堂事务拖垮了身子。
孟坚此人野心勃勃,还望义父多加小心。
愿义父平安康泰,孩儿……告退!”
魏德托着茶盏的手抖了抖,几点茶沫子溅出来,沾湿了绣蟒膝襕。
他坐着没动,看沈玦微垂着头,面含悲戚,向后膝行,就要起身走了,不自觉地伸出手,喊了声:“慢着!”
沈玦一震,停了动作。
这时,窗棂下传来一溜脚步声,有个小太监在外头道:“魏公公,万岁爷请您过去一趟。”
魏德怔了一下,忙起身到窗前,问道:“可知万岁何事召我?”
“奴婢不知。”
小太监踌躇了一阵,道,“不过,看万岁的脸色似不大好。”
魏德看向沈玦,疑道:“万岁难道要过问你诛杀柳归藏一事?”
沈玦摇头:“目前还无人知晓是孩儿所为。
不过……”
沈玦从袖间掏出一本折子,交给魏德,“义父在路上细细一阅此奏折,或许能化险为夷。”
魏德惊疑不定地接过折子,看了沈玦半晌,拂袖出了门。
他没有看见,阴影之中,沈玦脸上的悲意像铜香炉上斑驳的金漆一般一寸寸剥离,最后复归无悲无喜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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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德躬身趋步进了昭仁殿,昭仁殿是皇帝读书批奏折的地方,沿着墙一溜放了人这么高的书格子,密密麻麻塞满了蓝皮、黑皮的书册子,皇帝不是个好读书的性儿,这里面的书册子夹了好几本春宫图,外人不知道。
中间摆了一个花梨木的平头案,叠着些奏折、文书,皇帝随手扔就有人随手整理。
皇帝坐在靠山椅上,神色颇有不豫,旁边侍立的小太监冲魏德挤眉弄眼,魏德心里有些忐忑,颤巍巍地下拜。
往常皇帝都要扶住他,今天破天荒地没吭声,让他拜完了一套礼仪,才丢了本奏折在魏德脚下。
“自己看吧。”
魏德捡起奏折,越看心越惊,涔涔冷汗沿着脊背往下流。
奏折没有看完,魏德已经哀叫着跪倒在地,爬到皇帝的龙足边,道:“陛下明察呀!
老奴和那个什么劳什子柳归藏没有半点关系,这孟坚是血口喷人啊!
什么岁贡,什么纳礼,都是莫须有的事儿啊!
老奴伺候了陛下一辈子,老奴是什么样的人儿陛下还不知道么?老奴针尖大的胆子,怎么敢和那些喊打喊杀的江湖人纠缠到一块儿去!”
“孟爱卿家累世忠良,何故要平白构陷你一个勾结江湖乱党之罪?他的家仆亲眼瞧见你的手下人钱正德和那个叫柳……柳什么的一块儿吃喝玩乐!”
皇帝气得几乎说不出话,“大伴儿,你糊涂啊!”
皇帝指着案上的折子,道,“你瞧瞧,这些全是参你的折子!
大理寺少卿左兰江、翰林院学士贺思明、刑部尚书叶稚,甚至还有告老还乡的戴圣言戴先生!
戴先生一生清廉,他说你和九年前谢家灭门一案有干系……朕当然知道你不会犯下如此滔天祸事,可朕总得给个交代!”
魏德打了个一个寒战,哆哆嗦嗦地从袖子里掏折子,“万岁,万岁,求您看过这个折子再做论断!”
皇帝接过折子,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魏德一边擦着额角的汗,一边道:“老奴与这个柳归藏绝无半点干系!
要说有干系,也是东厂的探子来报,从上个月起发现柳归藏频频与南蛮接触,似有不轨之心。
老奴不愿冤枉好人,只得先细细查证。
可一个月前,东厂突然接到密报,柳归藏发出江湖令,召集五湖四海的江湖人去柳州。
更有探子称,南蛮也化装成武林人赶赴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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