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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邵廷,你这是要跟我一刀两断么?呵,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痴情种子么?你可别忘了,当年在本郡主面前说过什么话,立过什么誓,你不过就是我脚边的一条狗而已!
这世上只有被主人丢掉的狗,几时听说过狗不认主人的?”
她面色铁青,眼中燎着火:“怪不得这几天到处都传我们潞王府的流言,揭帖贴得满城都是,弄得圣上都起了疑,就是你吃里扒外做出的好事吧!”
薛邵廷已经拨转了胯下的马,闻言回头,脸上竟是从未见过的轻蔑。
“郡主想必也忘了,臣自幼就在宫中出入,陪伴太子殿下长大,即便是狗,也是圣上和太子殿下的狗,要想对付潞王府,用得着等到今天么?眼下这些事,郡主倒不如去问问裴玄思。”
他一提缰绳,引得那马扬蹄嘶鸣,跟着摸出腰间的牙牌和钤印:“东宫六率与侍卫亲军印信在此,谁敢阻拦,罪同谋反!”
车驾里的那双血红的眼瞧着他挥鞭冲出人群,牙齿早已咬得“咯咯”
直响。
“薛邵廷,裴玄思……一个两个全是这样……姜漓,你行啊,不声不响,就能跟我争起男人来了,好啊,真好,再容你留在世上,我徐允贞的名字便倒过来写!”
夜尽,黑暗终于散去。
日头升起来,竟然焦灼的刺眼,恍然竟不像是深秋时节。
姜漓又是一晚难眠,几乎睁着眼到天亮,起身之后连梳洗的心思都没有,只是在房里来回踱步。
迎儿端着朝食进来,看她坐立难安的样子,不由叹气。
“娘子也别太心焦,今天已经是第三日了,画应该已经补好了,咱们先用饭等着,兴许山长那里一会儿就有消息。”
“毁成那个样子,哪有那么容易补好。”
姜漓眉目间愁色难遣:“光是洗画芯,重新上浆,放着阴干就要足足一整天,然后才能开始动手修补,义父已经上了岁数,手上的功夫自然及不上年轻时,唉……只恨我当初没耐住心性学成这门技艺,不然也不至让义父劳神为难。”
她说着,不自禁地摇头暗悔。
那天在潭拓寺与裴玄思一场遭遇,弄得人心力交瘁,连最要紧的拜祭都被搅了。
回来之后,仍旧心绪不畅,一时兴起,想拿父亲的手迹来看看,聊以寄怀。
可谁知一开箱子,便见里面生了霉,最要紧的那张母亲的画像已经干驳褪色,小半幅都面目全非了。
这像是母亲生前,父亲亲手画的,而在母亲辞世之后,他便几乎再没动过画笔。
因此,这幅孤品便成了她最珍爱的宝贝,也是对母亲唯一的念想,没曾想老天不佑,居然在自己手上毁了。
她诗书琴艺都算是有些造诣,唯独对补画所知不多,当时急得不行,立时就想去京中找画馆修补,可又怕再节外生枝,无奈只好求助于义父。
三天来一直悬着心,弄得寝食难安。
“既然是这样,娘子就更别心烦了。”
迎儿咂着嘴,上前安慰,“就算慢一些,也不过再多等几日,山长既然答应了,自然会有办法……唉,要是我之前没把东西都堆在阁子里,趁天好拿出去晒晒,也就不会出这纰漏了。”
姜漓摇了摇头苦笑:“不怪你,岛上本就潮气中,这些日子雨水又多,我也是疏忽大意了,竟没想到……”
正自怨自艾,就听楼下有书院的仆厮在叫。
不等迎儿答应,姜漓已经先奔下楼去,到院中见人站在篱墙外,赶忙急切问:“可是义父有什么吩咐?”
那仆厮呵腰道:“吩咐倒没有,那幅画已经补完了,山长请娘子过去看。”
姜漓喜出望外,那颗悬着的心也落了地,可又有些不敢确信,依旧有些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