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说的不光是事,更含着连人也一并交出去的意思。
姜漓冰雪聪明,当然听得出来。
她暗暗吁了口气,起身行礼:“郡主如此垂爱,臣女……便就此叩谢了。”
答应是答应了,但却跟弃如敝履似的,几乎不假思索。
徐允贞听着很不是味儿,就像刚才说了那么老半天,到头来也没将这女人拿捏住,弄得自己殊无得胜之喜,当下没耐烦再耗神了,说过两句场面话,就准她下了车。
车驾远去。
姜漓缓缓转身,一点点挪着脚步往回走,脸上那副淡然无谓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
难受。
一股没法言喻的堵噎感闷在胸口,把嘴唇咬得生疼才勉强抵受住。
其实,这样不是更好么?
既然有宗室贵女垂青,根本就不必她低三下四地去求谁,以后身份尊崇,扶摇直上,子孙绵延昌盛,更可以把她这个人忘了。
所以,趁正好这个机会断了吧,从此两宽,一了百了……
正午的太阳恰是炽烈的时候,晃得眼前白茫茫的。
她脑中一阵晕眩,脚下打了个趔趄,将要跌倒之际,被迎上来的张怀扶住。
“大嫂!
大嫂,你怎么样?那郡主……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喊声异常焦急,关心之外更像是早就知道内情。
姜漓已经没力气再想什么,任凭炫目的日光曝洒在脸上。
“放心吧,他……没事了……”
申时刚过,天色便沉了下来。
巍然耸立的高墙之内守卫森森,哨塔林立。
从那扇刻着狴犴兽首的铁门进去,便是一条幽然狭长的石墙巷道。
四下里暗如地底,隔着老远才有一盏萤虫似的灯,一重重铁栅内,滚滚恶臭扑鼻而来。
沿路往里走,巷子尽头那间牢房却是桌椅俱全,一派整饬,杯盘碗碟内是上好的酒菜,连床榻上也铺着崭新的被褥。
张怀在铁栅外站了许久,裴玄思才从气窗下踱回来。
“见了就见了,没什么了不得,既然那么说了,咱们也不急,索性就静观其变。”
张怀纠蹙着眉头看他:“兄长,你真就信那个昌乐郡主的话,还是你……”
“信?呵,当初在牢城营里,我就跟你说过,这辈子咱们谁也不信,只信自己。”
裴玄思坐到椅上,端起酒杯饮了半口,抿唇回味。
“之前来不及跟你说,那天我在城外山里生擒那帮刺客,当时就叫他们写下自供状,一份我留着,另一份这会子肯定早就摆到御案上去了,那些人全都是前朝故太子的旧党,皇帝老儿不傻,想在金殿里坐得安稳,可得好生掂量掂量轻重。
那份供状就藏在老地方,你要妥善保管,以备不测。”
一口气交代完,却没听张怀应声,回头见他不以为然地生着闷气,不由也蹙起眉:“怎么了,听见没有?”
“兄长,大嫂为你到处奔波,和那郡主见过之后,人伤心成那个样子,你就不问一问?”
张怀忿忿不平,语声也粗起来:“你瞧瞧牢里这些东西,难道御赐恩赏么?这都是大嫂费劲心力替你求来的呀!”
裴玄思偏头睨着他:“既然有心去找她,就算没有这次,早晚也跑不掉。”
张怀红了眼,冲口怒道:“兄长!
大嫂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你若对不起她,我……我真瞧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