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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灵毓轻轻地点一下头:“如果你愿意带他走,我就让你带他走。
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傅兰君内心刚刚升起的希望又开始沉沉下坠,他果然是有条件的,她真傻,怎么会认为他肯发这样的善心。
他不过是为了羞辱她看她的丑态罢了,给她一点希望,然后用一个难于登天的条件彻底打垮她……
可是她没有想到,顾灵毓的条件竟然这样简单。
顾灵毓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陪我三天,咱们忘记一切怨恨,就像一对平凡夫妻那样过三天,三天后,你带着雪儿走,从此后,我们再无任何瓜葛。”
傍晚时分,顾灵毓带着傅兰君坐上小船。
船上除了他们两个,就只有一个船夫,船夫沉默地划着船,傅兰君坐在船尾看江面,灿灿的夕阳余晖给江面染上一层粼粼金光,不时有鱼儿跃起,尾巴甩一道水痕,沿江茶山上有采茶姑娘在唱歌,隐隐约约的听不清歌词,只觉得那曲调动人婉转。
顾灵毓坐在船尾钓鱼。
傅兰君看着他,内心里疑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说她和他做三天平凡夫妻就让她带孩子走,这样划算的买卖没有推辞的理由,傅兰君答应了他。
她原本以为,他会和她在山上别院里度过那三天,没想到他却带她下了山,径直去了码头,这艘船就等在那里,船夫已经百无聊赖地等了他们很久,看上去顾灵毓早就计划好了。
这条江通达四方,顺着这个方向可以到达宁安周边的镇县和乡下,顾灵毓要带她去哪儿?
久久没有鱼儿上钩,他索性用东西压住钓鱼竿,自己从怀里抽出个什么东西来凑到嘴边,记忆里那首熟悉的曲子在江面上盘旋飘荡起来,傅兰君惊讶地想,他什么时候从抽屉里拿走了这支竹箫?
船慢悠悠地在江上行,暮色四合,天渐渐暗下来,人融化在夜色中成为一个轮廓,顾灵毓没有穿戎装也没有着纨绔,只是像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那样穿着布衫,清癯的身形,面部轮廓秀气好看。
恍恍惚惚地,傅兰君像是又看见了那个临窗吹箫的少年郎。
钓鱼竿突然一动,顾灵毓放下箫抓住钓鱼竿使劲一提,一尾鱼咬着饵在空中活蹦乱跳地摆着尾。
他把鱼抛给船家,船家麻利地去鳞去内脏,船上有小火炉和锅碗,很快一锅新鲜的鱼汤就出炉了,香气扑鼻,没有经过精细烹调的鱼也香得很,顾灵毓盛一碗鱼汤给傅兰君:“尝尝看,你一定没有喝过这么新鲜的鱼汤吧。”
傅兰君接过鱼汤,随口回答:“谁说的,我小时候有一次就把家里鱼缸里的金鱼捞出来给煮了汤。”
顾灵毓“扑哧”
一笑:“好喝吗?”
傅兰君摇摇头:“不好喝,腥苦得很,我爹还把我骂了一顿……”
她的话在此戛然而止,她想起了她爹,那个被顾灵毓害死的,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鱼汤,鱼汤多鲜美,但在她的嘴里毫无滋味。
回不去了,傅兰君悲哀地想,隔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她和顾灵毓怎么可能做一对平凡夫妻?
天彻底黑下来时,船终于靠岸。
顾灵毓跳上甲板,伸手搀着傅兰君上岸,举目望去,世界一片漆黑,只有模模糊糊的轮廓,显示着这一个人烟不怎么密集的山间村落。
只有不远处有一点微弱的灯火,乡间路难走,顾灵毓和傅兰君互相搀扶着朝那点灯火走过去,那灯火看着很近,走起来却总是到不了,傅兰君忍不住抱怨,顾灵毓回答她:“山间路就是这样的,当年我跟你说真相,你还说我不解风情专会扫兴。”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拳击在心口上,傅兰君心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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