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冷。
这是在哪里?”
他温言道:“已经过了季安城,再有两个钟头,就可以到承州了。”
静琬大吃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终于回头瞥了她一眼:“夫人,我开了这么大半夜汽车,应该有赏吧?”
她心中柔情万千,倾过身子去吻在他脸上,他缓缓将汽车停在路畔,将车子熄了火,扶过她的脸温柔的吻下去,许久许久才放开,她的呼吸略有些急促,双颊滚烫,手仍紧紧攥着他的衣襟,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亦是熠熠生辉。
她的脸依偎在他胸前,他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动着,温柔得如同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她的声音低低的,如同梦呓:“沛林,我只有你了。”
他吻着她的发,他的呼吸温暖的拂着她的脸。
他说:“我也只要你。”
路两侧都是一望无垠的野地,暗沉沉并无半分人家灯火,满天碎的星子,像是一把银钉随意撒落,直要撒到人头顶上来一样。
远远听到汽车驶近,叭叭的鸣着,最后车灯一闪,呜一声从他们汽车旁驶过去了。
听着那汽车渐去渐远的声音,满天的星光似乎都渐渐远去,唯有一种地老天荒样的错觉,仿佛整个世界只余了他们这样一部汽车,只余了他与她。
天未明他们就到了承州,因为城门还没有开,他将汽车停在城墙下避风处,静琬见他神色疲惫,说:“你睡一觉吧。”
将自己的斗篷给他,他开了这么久的车,也实在是累了,几乎是头一歪就睡着了。
静琬替他盖好斗篷,自己在车上静静守着。
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有乡下人架了车子预备进城去卖菜,吱扭吱扭的独轮车,驮得满满的瓜菜,南瓜上带着粉霜,圆滚滚的果子洗得极干净,高高的堆了一筐,她远远望去还以为是苹果,后来一想才知道是红皮萝卜。
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坐在那独轮车的前架子上,,因为天气冷,已经穿上了花布棉袄,一张小脸冻得通红,乌溜溜的眼睛只管望着她。
她冲着那孩子微微一笑,那孩子也不由对着她笑起来,扭过头去指给自己的父亲看:“汽车。”
太阳快要升起来了,城外稀稀落落都是赶早市进城的人,赶车的、推车的、挑担子的、与她只隔着一层车窗玻璃,遥遥就能望见市井而平凡的喜悦。
慕容沣睡得极沉,虽然这样子在车上并不舒服,可是他眉宇舒展而坦然,她想伸手去抚摸他浓浓的眉头,就像每天早上叫他起床前一样,可是今天不行,外面的人也许会看见,车内只有他呼吸的声音,平稳漫长,这声音如此令人觉得安逸,她几乎也要睡着了。
城门缓慢而沉重的发出轧轧的声音,独轮车吱扭吱扭的从他们汽车旁推过去了,那小女孩远远回头冲着她笑。
太阳也已经升起来了,透过挡风玻璃照在他脸上,秋天里的日头,淡薄得若有若无,经过玻璃那么一滤,更只余了一抹暖意。
他睡着了总有点稚气,嘴角弯弯的上扬,像小孩子梦见了糖。
她有点不忍心,轻轻叫了他一声:“沛林。”
见他不应又叫了一声,他才嗯了一声,含糊的咕哝道:“叫他们先等一等。”
她心中隐约好笑,伸手推他:“醒醒,这不是在家里呢。”
他这才欠身坐起来,先伸了伸懒腰,才回过头来对她笑道:“谁说这不是在家里,我们这不就要回家去了?”
话虽然这样说,他们去蔷薇木吃了早餐,又将蛋糕打包了两份,因为时间紧急,来不及回大帅府去,只好给汽车加了油,就赶回清平去。
慕容沣对她说笑:“咱们这也算是过家门而不入吧。”
她自从与他结发之后,并未曾过门成礼,听到他这样说,心中微微一动,说不清是喜悦还是感叹。
他说:“等仗打完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她心中只有一种怅然,说:“这么远赶回来只为吃榛子浆蛋糕,真是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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