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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近凌晨,熬夜的也不仅只有他们俩,还有监控器旁的马寿山等人。
在池清讲述的过程中,没有人发出声响,连偶尔咳嗽也得压抑着,每个人的心情都异常沉重。
“你离开罗俊后,去了哪里?”
单斌匀了匀气,接着盘问下去。
事实上,在池清断断续续、有时候显得不那么清晰的叙说中,他的提问的确起到了很关键的引导作用。
回忆对于池清来说,是一间异常痛苦的事,她本以为把过去像书本那样阖上后,扔在记忆的角落里,就可以不用再去触碰,但现实不肯放过她,逼着她再次翻开,直面那些累累的伤痕。
“我无处可去。”
她低声回答。
她的确无处可去。
出了宾馆,她沿着唯一的一条林荫路向前走,每逢遇到岔口的右拐,脑子里来回叠映出母亲的身体被高高抛起的惨状。
她痛苦得闭上眼睛,“妈妈,我对不起你。”
她甚至没能下车去看母亲最后一眼就被带到有一个陌生的城市,为此,她恨罗俊。
可是她更恨的人,是自己。
她突然顿住,横在面前的是一条开阔的河流,蛮横地将前路切断。
海棠走上前,在栏杆处站立,低头望过去,白茫茫的路灯下,河水静静地流淌,有某种魅惑的诡异,忽明忽暗诱惑着她。
“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这句话在她心上如水般流淌而过,引她茫然仰头。
天空像被撕开了一角,透出一丝微弱的曙光,然而很奇怪的,有雨滴坠落而下,先是一两滴,转瞬间变成骤雨。
海棠张开嘴,大口吞咽那冰冷的雨水,有种全所未有的发泄的畅快,内心痛感的骤减让她贪恋上水的魔力。
她忽然发了狠,单脚跨过栏杆,紧接着,她整个人都倚在了栏杆的外侧!
水就在她脚下,河面无声无息地涌起,像有人在里面平静而淡定地呼吸。
她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蛊惑她,“进来吧,进来了就可以不必再痛苦。”
没有多做犹豫,抓住栏杆的手轻轻一放,她向着水面栽了下去!
“妈妈!”
在悬空的刹那,她低唤了一声。
同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变了调的怒吼,“海棠——”
是谁?
她迷糊地想看过去,身子却已经浸没于水中,冰冷而柔软的水包围过来,她终于可以安息了……单斌举起桌上已经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大口,嗓子眼处立刻有种粘糊糊的不舒适感,他放下杯子,干咳一声,终于又抬眼正视着池清。
“是刘永忠救了你?”
池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她醒来的时候,天早已大亮,她依稀记得坠河的场面,但是周身没有湿漉漉的感觉,很干爽。
她挣扎着在床上撑起,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一件半旧不新的房间里,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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