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梳的目光落在宋阙的手上,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掐指算命的,只是一眼看过去,那人的袖子垂下遮住了双手,言梳什么也看不到。
宋阙似乎猜到了言梳的意图,上前一步道:“你若想学……”
“不想。”
言梳打断了他的话,另加了一句:“还请上仙莫要时时监视我。”
如若不是,怎么她抽个空出来见人,这人都要跟着,还不等她问,这人就先帮她答了。
宋阙怔了怔,轻声解释道:“我并非是要监视你,我……”
我只是担心你。
坐在台阶上的男人不懂二人的关系,只是见言梳似乎不太喜欢宋阙,而言梳方才给他糕点吃,于是站起来挥了挥粗壮的胳膊,立在了言梳的身前,双目凶巴巴地瞪向宋阙。
宋阙一愣,昂首看向那比他高出不少的男人,心里不是滋味儿。
堂堂懈阳仙君,何时这般被人威胁,又无可奈何过。
“鲁图!”
一道呼声,魁梧的男人朝那边看去,进了赌坊的几个官兵满脸晦气地出来,见到男人身旁还站着一男一女,不悦道:“不是告诉你不要与旁人说话吗?”
被叫做鲁图的男人有些委屈,生怕官兵们怪罪言梳,于是护着言梳说:“姐姐,好人!”
给他好吃的,就算是好人。
几个官兵瞥了言梳与宋阙一眼,也看到了鲁图手上的糕点,道:“谢过就好了,我们快走吧,不然国师要生气了。”
鲁图害怕国师,点头答应,临走前又瞪了宋阙一眼,才慢吞吞地跟在了几个官兵身后。
燕京的赌坊上头大多是有皇亲国戚在撑腰的,他国的官兵对燕京话也不通,来这儿赌钱就等于是送钱,再多的金银入了赌坊也是有去无回,即便他们发觉不对想要闹事,这群赌坊里的人也不怕他们。
只是这些官兵享受着豪赌的乐趣,并非太在意输赢,反正鲁图每日去举一次鼎,就够他们玩儿的了。
言梳等人走了,也转身要回客栈。
宋阙几步上前跟上了她,言梳与他错开肩膀的距离,宋阙察觉了,也装作无所谓道:“方才那个人的身上,有些镜灵的气息,你是为此而来?”
不愧是上仙,险些就将言梳的心思都看穿了。
宋阙无需言梳回答,他道:“你要镜灵的寿命,是为了延长自己的生命?此为过于危险,若心不宁,气不稳,一不留神便遭反噬,须知善恶一念间,给与要的差别,亦在于此,收命尚可解,夺命是为妖,你……”
言梳淡淡地看了宋阙一眼,叫宋阙止住了声音,余下的话都被他吞了回去。
言梳的眼神,是问他有何资格过问她的事情,更是嫌他多管闲事,莫名说教。
宋阙抿了抿嘴,少有地觉得自己语言匮乏,他只能轻轻地唤了声:“小梳……”
言梳径自朝前走,心里掂量着宋阙的话,她自然知晓,若是别人将寿命送给她,她还算不上是妖,一旦她主动去夺取旁人的寿命,那就是妖无疑了。
两千余年来,言梳一直守着这一道底线,她既要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又不能对那些犹豫不决,并未真正下定决心将余生活成书中故事的人下手。
所以信天山总有人跑出去,跑出去的人大病一场,之后身体渐渐好转。
那些大病一场的,一是因为魂魄离体入了山海,二是因为山海处仙灵之气过剩,凡人无法消受所致,但往往挺过病痛,他们会得到长寿。
言梳从不敢称自己为仙,她的所作所为,绝不是一个神仙会做的事,只是此事被人点破,让她心有不悦。
到底是因为什么,使她沦为如此境地?
当初又为了什么,要生生将内丹挖了去?
她的内丹早就化成了不死血,融入了梁妄的身体里,要也要不回来,已不算是她的东西了,而心口原先装着一枚完整内丹的地方,空荡荡的,再也练不出半丝灵气。
破损尤可补,毁灭难再生。
“你想要的,我给你。”
宋阙开口。
言梳脚下一顿,半垂着的眼眸动也不动,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反问宋阙:“要你一个神仙给我寿命吗?你早脱离了肉体凡胎,没有寿命一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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