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裴大少不知道自己被揍了多少下,又挥出了多少胡乱的拳脚。
只知道两人扭打在一起,眼睛被揍肿了,嘴角尝到了腥咸的滋味,冯基的拳头雨点一样捶下来,裴大少咬牙不肯认输,直到对方举起手边的一块砚台——
茶馆风雅,包厢里有笔墨纸砚,砚台是好几斤重的墨石。
“哐!”
一声闷响,砚台砸在他头上,裴大少觉得混乱的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了……
包厢的门猛地被推开了,好像什么人冲了进来。
裴大少想侧头去看,但耳边一片虚空轰鸣,他只能听得到自己沉重的喘息声,看得到自己眼帘被血糊住的颜色,浑身绵软如在云端。
在他最后的意识里,仿佛看到一蓬炫目如雪的尾巴扫过,以及……裴探花的脸掠过眼前。
最后是冯基一声惨叫,一切归于黑暗寂静。
裴大少醒来时,已经在自己家中。
晨光橘红,家徒四壁破破烂烂。
裴探花站在炉子前面,火光映在他的侧脸上,竟然显得冷。
裴大少心头莫名一悸,之前似乎发生过什么,一觉醒来却想不起来。
听到床上的动静,裴探花回过头来,见他醒来,眼中温柔融化开来,仍是熟悉的笑眯眯模样。
“今天吃大萝卜汤,”
裴探花献宝似地从锅里舀了一勺汤,凑到他眼前,果然香得很,“打架打完了,喝汤补补。”
裴大少这才想起来,自己在毓秀茶庄和冯基打架的事。
只记得自己被砸晕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两人是怎么动起手来的,他也想不起细节了。
裴探花得意洋洋地竖起大拇指,“知道护短了,好儿子!
冯基到处说你老爹我的坏话,说我拈花惹草,败坏我的清誉,嗯哼,你一怒之下终于揍了他?”
裴大少摸着闷痛的后脑,依稀想了起来,于是更加郁闷……只听裴探花满不在乎地说:“那个冯基啊,我把他大卸八块扔到护城河里去了。”
“……”
老爹拜托你靠谱点行吗?
“好啦,我只是揍了他一顿,警告他滚得越远越好。”
裴探花扬起自己白皙的手。
手背沾着葱花、萝卜皮和面粉,但裴大少知道这只手的厉害。
小时候,裴大少经过一个桂花糕饼铺,经不住馋,用手指默默地在一块桂花糕上蘸了一下,然后把手指伸进嘴里……糕饼铺老板气得一个竹条朝他的手抽过来。
回家后,那道醒目的红印被裴探花看到,老爹只随口问了一句:“谁打的?”
那天后来,他跟在裴探花身后,又去了糕饼铺。
裴探花一个人打五个,竟然……打输了。
那次,发挥失常的裴探花吐出满口的血水,笑眯眯地把桂花糕塞进他的小嘴——他花三个铜板买下了那块被他舔过的桂花糕。
其实裴大少一直觉得自己老爹很神,比如父子俩曾经夜里经过山林,狼见了他们都躲得远远的。
裴大少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自己手劲大,一巴掌能劈开石头,后来他真的一巴掌劈开了……石头旁边的一只大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