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夫人红唇微动,几番张合,终是狠心道:“不成。
我和淮阴侯夫人都看好你和西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安分些,莫要再与祁王胡来了。”
从小到大,这是谢宝真第一次见母亲如此强势。
她心中郁卒,心情莫名跌倒谷底,连酸梅汤也不喝了,垂着头起身出门,默默走入炎炎烈日之下,用整个背影诠释‘伤心’二字。
“哎,宝……”
梅夫人欲言又止,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也没心思再摇扇纳凉,终是长长一叹。
谢宝真低落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盂兰盆会之夜。
皇宫西侧,西阳门下的空地早已人满为患,耳畔尽是吵闹声混合着僧侣的诵经声,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莲灯点缀在蚂蚁般的人群中,恍若星河坠落人间,显得格外庄严美丽。
“郡主!”
傅西朝挤开人群,将一盏浅粉色的莲花提灯递到谢宝真面前,腼腆道,“这盏莲灯给你,等会儿祈福用的。”
谢宝真摆摆手,“多谢,不过不必了,我可以自己买。”
“我给同行之人都买了灯,非是给你一人的,郡主不必担心不合礼仪。”
傅西朝解释道。
来来往往的人拥挤不堪,傅西朝被人推来挤去,一番话说得极为艰难。
谢宝真见状,心有不忍,终是轻轻接过莲灯提柄,道了声谢。
“戌正吉时,天子将亲临西阳门宫墙之上迎接佛骨呢!”
梅夫人对傅家女眷道,“我已经让临风提前安排好了观赏位置,就在前方不远处的灯楼之上,请随我来。”
刚说完,她见谢宝真一个劲儿地往前走,便提高音调唤道:“宝儿,戌正马上就到了,你去哪儿?”
谢宝真脚步一顿,回身道:“云泽长公主在永盛寺等我,我去找她。”
梅夫人有些不放心,淮阴侯夫人倒是笑道:“你一个姑娘家去怎的放心?让西朝陪你罢,西朝!”
“啊,母亲……”
傅西朝看了谢宝真一眼,有些为难。
“西朝,宝儿就劳烦你费心了。”
梅夫人淡淡道。
谢宝真知道母亲的意思,张张嘴,到底没说什么,微微点头致意,就向西朝永盛寺行去。
傅西朝捱不住淮阴侯夫人的眼色示意,握了握手中的折扇,终是跟上谢宝真的步伐,与她前后保持三步远的距离。
而此时,西阳门对面的屋檐之上,一尊黑影如寒鸦般隐匿于黑夜之中,眺望宫墙之上的灯火辉煌。
人潮滚滚,莲灯晃动,将夜色分割成一明一暗两个世界。
夜风撩过,万千烛芯颤动,如昼的灯火有了一瞬的晦暗。
这晦暗之中,两条身穿夜行服的蒙面刺客跃上屋檐,朝那独臂的黑影单膝跪拜,低声道:“头儿,宫里那位传来消息,戌正皇帝会登临宫墙之上,亲自打开由惠空禅师奉上的佛骨铁莲盒。”
“很好。”
满月从云层之中缓缓移出,月光倾泻,照亮了仇剑半边阴鸷的脸,“都安排好了?”
“一切就绪,只是……”
“说。”
“只是,祁王也会一同登楼。”
风吹动左臂空荡的袖子,猎猎作响,仇剑扯了扯嘴角,呵道:“正好。
前尘往事,今夜一并了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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