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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尴尬不已,白净的皮肤泛起不好意思的红。
姜戍年坐在驼色冰花绒的高背椅上,旁边是位白白净净的姑娘,画着浅棕一字眉,梳着金棕波浪卷,鼻挺眼大下巴尖,看上去挺漂亮,总让人觉得眼熟,却过目就忘。
姑娘埋着头玩手机,对着菜肴拍照片,竖着不对又横着来,后来又伸直了胳膊自拍,歪着的脑袋快靠着姜戍年的肩。
Leif见状,立即制止:“诶诶,干什么玩意儿,没吃过饭哪。”
姑娘吐了吐舌头,睁大眼睛咔嚓一声弄了张自拍:“放心啦,就拍了我自己。”
姜戍年今晚兴致不高,很少说话,拿毛巾擦了擦手,起身去了卫生间。
而另一头,半小时前,冯殊阮在常去的餐厅吃饭,赶巧儿撞上了何冰寒和乔夏雪,他俩携手并肩从穿过大堂,没看见她。
那之后,她老半天不能平静,饭也吃不下了,接着就犯了老毛病,一路开车尾随俩人。
三年未见,何冰寒没什么变化,一样的彬彬有礼、沉默寡言,相比之下乔夏雪活泼许多,爱说爱笑。
她跟乔夏雪不熟,只在三年前的聚会上打过几次照面,那会儿可没想过她会和何冰寒走到一起。
她开着车穿梭在车水马龙的城市,心不在焉跟踪前面的车,也不知道跟踪的目的是什么,脑袋空的,心也是空的。
仪表台上放着一绿宝石小象,年代久远,色泽沉稳。
那是去年在阿富汗胡桑一家送的,当时虽然战争已到尾声,可仍有炮火三不五时从天而降,居民疲劳麻木,穷困潦倒。
她在坎大哈采访期间,结识胡桑家的小孙子,小家伙才四岁,高眉深目,眼睫漆黑,一双眼睛像黑曜石般闪亮,看见镜头时下意识瘪了嘴,怯生生用极不标准地发音说了句Iloveyou,待了解之后才知道,这话是他妈妈教的,他妈妈出生传统家庭,在女子学校上过半年学,虽然时代变迁,人们思想越来越解放,但有外人在的场合她仍习惯穿着波卡。
她教儿子在外国人面前说这话,是为了他能在面临危险时保护自己,而当时的小家伙把他们当成了危险,把镜头当成了武器。
本是天真无邪的年纪,自然不知道战争带来的伤害,成天和邻居家的小孩儿玩成一片。
当天下午,美军基地一士兵带着机枪突闯民宅,开枪便是一阵扫射,子弹越过墙廓直击小家伙头部时,冯殊阮扑身过去将他压在了身下。
事后胡桑一家为了表示感激,把家里最贵重的绿宝石小象送给她。
胡桑家并不富有,老爷子靠给人擦皮鞋和刷油漆为生,一开始冯殊阮坚持不收,老人匍匐在地给她磕头,她才立马揣进包里。
东西带回国之后,她就一直放在车里。
那段日子窘迫紧张,回忆时心中酸涩又饱满,面对灾难和死亡,人们没功夫感受七情六欲,所有附着的情感全抛空,单纯只为活着。
她经过生死洗礼,回来时一派四大皆空,心态恢复到原始的轻松,却在见到何冰寒时重生隐痛之感。
这太讽刺了,在生死线上走一回,以为什么都过去了,却在见到一个人时才发现没过的还是没过。
前面红灯亮起,她排队在车流里,跟着前面的车又走过一路口,眼看他们右拐进了饭店门前的停车场,再想收手拐回去,已来不及,索性跟着开了进去。
两车之间隔着一过道,还有三棵树,他们下车进了饭店,至始至终都没发现她。
她坐在驾驶座,开了半扇车窗才熄火,百无聊赖地坐了会儿,她又打开手机翻通讯录。
她回国时间不长,原来的朋友五湖四海全散了,新交的几个又各自忙碌,许小乐忙着结婚,没空搭理她,最后指尖停在姜戍年的名字上,她想了想,拨通了电话。
那会儿他们正在兴头上,喝酒划拳猜美女年龄。
手机响起时,leif正搁角落里抽水烟,他碰了碰姜戍年胳膊,示意在桌上震动的手机。
姜戍年喝了口酒,瞄一眼,随即拿起来往外走,连带磕了四五个人的腿。
Leif在沙发上诶了几声,他也不回头,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想搭理。
他开了门,在过道找了个清净地儿接电话:“干嘛呢?”
那头冯殊阮靠着座椅:“我欠你一顿饭,今天补上行么?”
他露出一抹笑:“行啊,你在哪儿,我接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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