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肆绷紧了脸,没等唐墨白出声,便率先应了下来:“是。”
等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唐墨白才恢复笑容,举起一杯新茶,缓声道:“江公子,舍弟脾气急,口舌笨拙了一些,本意并非如此,二位切莫在意。”
“这一杯是今年的明池银针,我替舍弟向二位致歉。”
其实场面不至于变成如今这样,只不过,楚晋今夜似乎心情不好。
沈孟枝想起他这两天忽然变得少的话,还有方才在院中那一闪而逝、又克制得极好的恼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还在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
因为自己有事瞒着他?又在他发现后,敷衍了事?
沈孟枝微微叹了一口气,将烦杂思绪搁置一旁。
“明池银针,也是千金难求的上等茶了吧。”
他看了眼杯中纤细如毫的茶叶,“来时见府上有一片枸骨,郡守大人似乎也喜爱以它入茶?”
听闻枸骨二字,唐墨白神色并无变化,笑道:“没错。
那是好友托人从南方送来的几株,我便养在府上了。
江公子对茶也颇有研究?”
沈孟枝只是平日里喜欢喝,但不敢说懂,谨慎地没有点头:“略知一二。”
然而唐墨白没管他懂不懂,从容起身,道:“唐某正好有收藏天下名品的癖好,有一味金井观音,可与江公子一观。”
管事将一侧屏风缓缓撤下,二人这才发现这茶室还有一面巨大的墙,嵌满方格,从名贵茶叶到宝剑利器,数量可观,无所不有,应该就是唐墨白口中的藏品。
唐墨白微微抬手示意,邀请两人走近观赏:“唐某这大半辈子征战无数,天下各地都去过了,打下的、赏赐的、采买的,特意修了这一面墙,都摆在这儿了。
时常看看,便能回忆起不少当年的事情。”
他从左下侧取出一个袖珍茶盒,递给沈孟枝:“金井观音,只有昔日代国的灵荡城才产,如今已遍寻不得,这一盒已是绝品。”
沈孟枝与他谈论金井观音的时候,楚晋走到一边,略仰头,目光自一墙藏品扫过,忽然在某间格子一顿,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他下意识又走近了些,蹙眉看了许久,蓦地出声:“这副面具……”
他一开口,两人的注意都被引了过去,唐墨白对满墙藏品如数家珍,只看了一眼,便淡笑道:“那是燕陵那位雁朝将军曾佩戴的面具,江公子识得……”
“咚”
地一声,茶盒落地的钝响打断了他的话。
沈孟枝看着自己接空了的手,迅速弯腰将那盒金井观音捡了起来,低声道:“抱歉,是我一时疏忽。”
“没事,这盒子摔不破。”
唐墨白摆了摆手,走到楚晋身边,将那面具拿了下来。
他抚摸着面具断裂破损的边缘,饶有兴致地问:“江公子对它感兴趣?”
冷冰冰的鬼面具泛着一层银光,却从嘴唇左下的位置断开了,残缺了一小部分。
楚晋见过它戴在那个人脸上的模样。
面具森然可怖,可是后面的眼睛,却冷淡清亮,如夜露月光。
“这面具,郡守大人是怎么得来的?”
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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