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赵璴偏头看见他的反应之后,又道:“还可以吗?那我再给你夹两块……”
方临渊像是被鬼追了似的。
“不必!”
他只觉自己头顶都在冒烟,连忙出言打断了赵璴。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真不用似的,他站起身来,下意识地做了个极不合餐桌仪礼的举动。
他竟倾身而去,一把端起了那盘鱼,放在了自己面前。
瓷器与桌面相碰,发出细碎的一声响。
而方临渊被这道响动惊醒,猛地发觉自己在做什么。
他……
怎么这样丢人!
失了魂似的!
他别无他法,只得佯装不在意,将鱼放在面前,便坐下身去,埋头猛吃起来。
却未见旁侧一直默默看着他的赵璴,目光是有些偏移的,并没有在看他的脸。
他的目光落在方临渊的耳根上。
又是绯红一片。
一次能是偶然,但总不能第二次还是。
这于赵璴来说是陌生的。
它与他熟悉的厌憎、谋划与贪念不同,它炽热,却又纯净,像是天马行空的话本子里所描绘的词一般,诸如“情窦”
、诸如“悸动”
。
当真如此吗?在他与方临渊之间。
这种认知,让赵璴握着牙箸的手都收紧了。
他是披着画皮的妖鬼,和任何美好的词汇都不沾边。
若是当真让他窥见这样美妙的一隅,他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抢夺、霸占、据为己有。
但是不行。
他怕一切只是他的癔症,他欲念侵邪之后生出的妄想。
他不能吓到方临渊。
所以,他只能强忍着,硬收着锋锐的利爪和叫嚣的獠牙,将自己凶悍的魂魄囚禁在眼下这副昳丽的躯壳中,学着那些女妖,去试探、去诱惑。
这令他仍潜在黑暗里,但又与他以往每一次黑暗中的潜行不同。
这回,他步步为营地,是要去碰天上的太阳。
赵璴的心脏又忍不住酥麻地战栗起来。
——
那日在大朝会上,对于桑知辛奏呈的核税二十一法,鸿佑帝不置可否,以至于两天下来,弹劾桑知辛的奏折不知凡几,其中更有言辞激烈、出口痛骂者,说桑知辛妖言媚上,就是为了遮掩自己的丑恶行径。
鸿佑帝一直没有回应。
直到两日之后,又在御书房外长跪许久的桑知辛,终于得到了单独面圣的机会。
那天,据说陛下只问了桑知辛三个问题。
三问之后,不知桑知辛说了什么,冷置他多日的陛下竟龙颜大悦,非但恢复了桑知辛中书侍郎的官职,还将核税法收在了御案之上,说要拿去由六部商议核准细节。
这在朝野上下,简直是平地一声惊雷。
陛下问了什么,桑知辛又是怎么答的?所有人都想知道他是如何化朽为神的,又打算如何处置他们这些昔日的同僚与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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