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爷爷从乌云山下来,空青说:“岳老子,我家木贼这鬼猴子,住在你家里,这么久了,给你添麻烦了。
他还听话吧?”
“他呀呀,闯祸,作孽,只少了两个翅膀,不然的话,他就是孙猴子,会大闹天宫的。”
“是呢,他闯祸,作孽,是不论生人熟人的。
而且,他有颗雷公大的胆子。”
空青有点尴尬地说。
“空青,你儿子木贼这家伙,是个鬼脑壳,特别聪明。
他长大后,把聪明用到正道上,是个大人才;如果把聪明用在歪道上,说不定是个大坏蛋呢。”
“岳老子,拜托你,多帮木贼,?划?划他吧。
他若是不听你老人家教训,多敤他几个爆栗子,敤得他黑眼晕。”
我二爷爷刚回家,滑石痞子照例驼着背,双手反扣在屁股上,生怕干瘪瘪的屁股掉了。
滑石痞子问:“枳壳大爷呢?”
“挑水救禾去了。”
我大奶奶问:“哪个有你这么好的八字?洗面吃饭,洗脚上床,什么闲事都不要管。”
“我不跟你讲空话了,我得去找枳壳大爷去。”
老痞子说:“你家斋里的亲房,为争着放水救禾苗,准备打大架呢。”
自从过了端午,快七十天了,滴雨未下。
太阳像一个烧红的铜锣,游到哪里,烧到哪里。
烧得西阳河两岸牛肝石山上,长了十几年的楠竹子,都枯死了。
我家里租种的卢丘、上芽丘、下芽丘六亩八分田,灌溉用的水,主要是贺家坝的坝水。
但是,下鸦雀塘、大深塘是有水份的。
端午时的一场洪水,下鸦雀塘的塘堤被冲断,塘堤虽然马马虎虎修好了,但老天不下雨,大热天里,水被蒸掉,只剩下十几二担水了。
西阳塅里的老规矩,低涵水位以下的那点水,是不能放的,是鱼苗子保命水。
现在,救禾苗的水,全靠贺家坝那条草坝子的拦河水。
六里路长的水沟,弯弯曲曲,刚是水路,得放上大半天,才能我家田里。
贺家坝的水,管着中西阳塅里的的四百二十亩地。
水流量大时,满沟的水,摊放一次,要等上七八天。
如今西阳河里断了流,哪有水可放?可怜的一点滤水,必须用水车子,车到水沟里,要轮上十二三天,才能车一次。
稻田里放上一层脚背深的水,到第二天,只剩下脚板踩过的眼子里,还有点水影子。
到第三天,稻田里的泥土,还有点牛皮润。
到了第四天,泥土晒得白。
到了第五天,泥土开始龟裂为泥土块。
当真是要赤脚板汉子的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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