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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佳乐这一轮弩箭,构架灵光四映。
十八支精铁短弩交互相叠,有垒有锋,有起有伏,相较同时激射只求快的手法,张佳乐的暗器,层次通透有厚度,无论威力亦或杀伤,都是百倍胜之。
一轮射出,果然每支必中,但中者皆是闻讯而来的十数弟子——并非舍近求远,亦不是准头有误,张佳乐的目标,本就是来得最快的这一批。
他们来得最快,必是反应最敏捷、轻功最高、胆色最勇、实力最强者,自己此番虽注定粉身碎骨,却也要仇人血溅三尺,逼出正主之前,必先剪其羽翼,断其臂指,岂能轻易败亡?岂能将一腔孤勇血气泼洒于蝼蚁之众?
暗器要成大师,绝不是只看手法和技巧,更要对时机和情势有精准的洞悉和捕捉,张佳乐暗器天赋极佳,就因为他不光心志坚定过人,更懂灵巧机变与着眼全局。
嘉世这边生力军未战先伤了大半,张佳乐这边却也不免惊险,先前的数名弟子已逼近身前,剑光如剪交错,四面夹攻得凌厉非常。
张佳乐垫步翻身,一刃剑锋贴着他手臂划过,衣袖嗤的裂开,而袖底一蓬蜻蜓针亦无声无息地飞出。
这一蓬蜻蜓针出手轻若无物,似不用半分真气,全凭精妙的指掌牵引,巧思天成。
也不知是雪片飘落,还是夜风拂过,数名弟子只觉或手腕或肩头或膝弯,着了一记小小的凉,不痛,甚至有柔软的错觉。
但随后的一个呼吸间,均是浑身脱力发麻,再握不住长剑。
蜻蜓针不曾淬毒,张佳乐的暗器从不淬毒,但张佳乐的暗器有生命,能破真息、入经脉、逆血而行。
陈夜辉虽然受伤,却不失其勇,扑击最迅,虽未中针,却也失了进退之距,待惊觉围攻者只剩了自己一个,早由刀俎一变而成鱼肉。
张佳乐此番闯派,下手虽尽力不伤人命,却也绝非切磋比试的尺度,伤一个废一个,猎寻挟于指缝,刷的一声,反手切断那名弟子的上臂经络。
远处屋舍内零星几盏灯火悄然闭上眼睛,猎寻溅红,天地间所有的光芒都凝聚在这片雪地上,这一泊暗色的血中。
张佳乐抱着一问陶轩真相的本意而来,但一见山门处的架势,心中已然如这一刻的雪夜一般空明。
只觉一股股热血滚过四肢百骸,脸颊血色却仿佛一瞬间被抽去,整个人像是冰雪中镇着的一块炽热烙铁,极致的冷静、无畏,迫不及待地渴望爆发。
此刻嘉世近二十名弟子已团团围了上来,剑光霍霍,虽未结成剑阵,但站位错落有致,动起手来,攻守配合皆稳当有效。
郭阳亦已亲身赶至,只暂且一旁观战,挟着天下斗神叶修的威名,这几年来嘉世门人弟子星列璀璨,便是众人慢慢耗,也能以多欺少的使得这块地儿变成血肉磨坊,只等把这孤身上门之人磨成碎渣。
张佳乐于森森剑气中,真气内息鼓胀流动,五脏六腑通透清澈,战局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尽皆刻印于心纤毫不漏,他双手轻舒,打出了百花缭乱中最为华丽的一手“金粉画堂”
。
方圆数丈,被辟出一个微妙的空白,张佳乐身处其中,举手投足如天魔妙舞,十指骈展勾勒,如挑千丝万线,针镖钉砂遮蔽纵横,相生相现,顿挫俯仰,便是这丝线操控的巨大人偶,在他神意般的点拨下俨然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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