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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绪不擅长照顾孩子,见浮舟病得面色嫣红,说话都带喘的,慌得抱着孩子用上了轻功半夜去敲大夫的门。
待浮舟好了,裴绪头一件事儿就是去集市上买了个大木桶回来。
回来路上,裴绪心疼病刚痊愈的浮舟,心血来潮,竟将当时身材瘦小的浮舟放在木桶里,将木桶抗在肩上,去看了一场耍把戏的。
他只当孩子们都喜欢这新鲜玩意儿,见浮舟平素沉稳过头,便一门心思想逗浮舟开心。
现下想起来,浮舟早不记得那耍把戏的戏法了,只记得自己坐在裴绪肩头的木桶里,脑袋挨着裴先生的发髻,嗅到的皂角的香味。
如今浮舟一身内力,便是去寒冰里走个来回也不惧什么;裴绪却是气血不畅,下不得地,连沐浴,都得用上这木桶了。
浮舟如此感慨,裴绪自然也是想到了此节,不由得面色一黑。
浮舟这十日来未曾见过裴绪好脸色,这时候也不以为意,兀自恭谨躬身替裴绪宽了衣带。
他这动作做过了许多次,娴熟不说,眼里瞧着,手里抚着,都是裴绪的裸体,倒也没生出什么臆想——便是有那么一丝一缕情难自禁的意动,也被他强行按捺下去,沉心静气,古井不波,平稳地抱起裴绪放进了热水中。
裴绪自蛊虫发作起便由浮舟贴身伺候,奈何浮舟犯下那等龌龊之事,再来服侍他,裴绪怕是觉得别扭的,也因此沐浴时心情格外坏些。
浮舟明白他心事,这十日来并不随身侍奉他沐浴,只是在门口守着。
毕竟,以裴绪目前的体力,自行走出房间也是不能够的。
浮舟这样想着,仰头靠在门扉上看清寒的月色,耳里又不经意捕捉着听房里的水声。
裴绪喜净,少年时候受制于形势,没条件拘泥,如今却必得隔日沐浴,且要将皂荚磨成粉,掺进胰子里,比山下的富商还精细些。
后来上了寒山,不好再那么讲究,也必得让浮舟取新鲜的皂荚才作数。
在寒山时,裴绪行动不便,都由浮舟擦身。
浮舟尤其喜欢打理裴绪那一头乌发,却见不得这两年来那乌发蒙尘缀上的灰白。
说到底,裴绪也才二十九,不到而立的年纪啊。
房里水声渐弱,浮舟猜测是裴绪洗完了。
他又等了半晌才推门进房,便见着裴绪懒散地窝在木桶里,长发随意地披散着,挑着眼看他这不速之客。
浮舟没来由地心虚起来,眼神几乎黏在裴绪露在水面的半截胸膛上,却还是靠着意志力移开,垂下眼帘温声问裴绪:“先生可是洗好了?”
裴绪并不回答,只朝着浮舟招了招手:“替我浣发。”
浮舟闻言,蓦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裴绪,后者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不语。
这样的姿态已然暌违,显然裴绪此时心里定是有所算计的。
而且他竟还算计到,浮舟即使心中警惕,也不可能拒绝他。
浮舟屈膝跪坐在木桶外,一手握着裴绪的长发,一手取了皂角熬的汁液抹在裴绪发上。
这两年的病痛让裴绪发里生出了几根白丝,发质也枯槁了。
浮舟看着心疼,情不自禁低头亲上了裴绪的发尾。
这动作他原先也常做。
偷偷地,在裴绪看不见的时候,隐秘而谨慎地亲昵着,便已是他所追求的一切了。
谁料他这次刚吻上裴绪的发梢,背对他坐着人忽然转过头来,恰恰便撞着了这一幕。
“……”
裴绪半张着口,原似是有话要说,却因着这意料之外的一幕,也不知是惊讶还是愤懑,眉一皱,又把话咽了下去,冷眼盯着浮舟。
浮舟咬咬嘴唇,被撞破了绮思,半是羞愧,半是畏惧,生怕裴绪因此而不快。
他惴惴不安抬眼窥看裴绪的脸色,只见裴绪轻蹙着眉,似有所虑,却并非是个责问的姿态,心下稍定,继续自己手上的工作。
裴绪全程一言不发,由着浮舟摆弄,直到被浮舟擦干了身子,以毯子裹着送到床上,这才骤然反应过来似的,挥开了浮舟试图替他换上亵衣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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