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那就是你们全部的缘分了,四年,已经非常难能可贵。
有许多情侣只有四天的时光。”
孟郎面不改色心不跳,声音异常笃定,原来说谎这么容易,且一个谎言会催生出另一个谎言,说得多了,渐渐习以为常,连自己也信以为真了,“无殇,你放过卫恒吧,让他平安的上路,难道你要害得他死后堕落地界吗?”
——啊!
这句话,清淡如晨雾,却像劲弩直刺入卫无殇的心脏,他腾腾腾地后退着猛地撞上身后的古树,古树无言,飒飒轻响。
——原来这些年竟是自己纠缠着阿恒,令他心魔炙盛!
卫无殇吃力地抬头望向密林顶端稀疏的晨光,只觉天地在眼前渐渐阖拢,不再有自己立足的空间,天旋地转中,无殇讷讷低问:“鸾生呢?鸾生又将何去何从?”
孟郎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无殇,不禁黯然喟叹,无殇的身体竟轻如飘羽!
这几天的无数变故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体能。
“鸾生自有幸福的归宿,你无需忧心!
此时就跟我走吧。”
孟郎说着就紧紧握住无殇的手,不容他退缩,脚下一点身子已冲飞而起,须臾间就带着无殇消失于晨曦云霭深处了。
——
云霭飞腾,在峰峦叠嶂间如白驹过隙,朝霞随着一轮金阳跃上长天,轰轰烈烈地扯开夜幕,光明冲破黑暗的桎梏,如万神之神,君临天下。
苦泉被万丈锦霞映照得宛如一面金镜,闪烁出奇幻迷离的异彩,不知是幻觉还是泉中沁入了碧火花的残骸,明霄只觉那一泉金波彤红似血。
欢颜依然倒卧在他们的脚边,朝阳中,他的脸容显得那么年轻那么脆弱,仿佛又具有了生命,明霄猝不忍睹,倏地掉转视线,这就是所谓的‘栩栩如生’吧,这个执拗愁苦的生命一直活在死亡的阴霾下,如今死神终于来临,带给他最终的解脱和安然。
这时就听身旁传来悠长深切的轻叹,双福和明霄垂眸望去,见景生已睁开双眼,晨星般的双眼中辉映着灿灿金阳,明霄专注地凝望着景生,似是想要望进他的灵魂深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吧,明霄心中喟然长叹,自己昨夜的请求已经超出了景生的底线,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出手救治卫恒的。
景生的星眸中宝光湛湛,坦然地迎视着明霄探寻的目光,他们彼此似乎在以视线交流,明霄轻轻扭头看向苦泉后的山岚绝嶂,晨风清澈,飒飒吹拂,吹不散心中深切的感触:——原来再亲密的爱人也会彼此辜负!
景生昨夜的断然拒绝陷自己于不义,明霄挺直脊背,从这一刻起他已不再是个少年,这终究还是因为自己太幼稚太草率,妄图将自己的理念加诸于伴侣,妄想伴侣能成全自己的恩义。
“景生,我错了,这是一个教训,代价是衡锦的生命。
对你们来说,他罪有应得,他死不足惜。
但他曾多次救护过我,我不能以命相还,却必须实现他对我的嘱托。”
明霄伸开手掌,手心上是那枚碧翠的大蜀王印,——原来成长的滋味是这般痛彻心肺。
第49章危机
“阿鸾——”
景生缓缓站起身,仿佛肩上压着一座山,他并未回避明霄灼热的视线,即使那眸光已将他的心烧穿,“阿鸾,我也错了,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教训。”
景生无比清晰地说着,双眼镇定地望着明霄,目光确是从未有过的沉痛,“我……”
景生深吸口气,“我承认,我无法忍受卫恒此人,对他曾经的所作所为无法认可,更无法接受你对他的关切,就像你对鸾生心有戚戚一般,我个人的好恶使我……”
景生忽觉喉咙干涩,那些字句都像一簇簇烈火,穿喉而出,烧向明霄,而他的本意并非如此,“……我个人的好恶使我无法对他施以救护,我辜负了你,只因我偏颇的好恶,我……终究辜负了你……陷你于不义……这个隔阂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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