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怜的茅根哥哥,我可怜的黄柏哥哥,他们的尸体,被大火烧化了,只剩下头颅骨,脊梁骨,未曾烧尽。”
白术跪在地上,伸出长臂,仰天长啸一声,猛喊道:“苍天!
苍天啊!
你到底会不会做苍天呢?你说过,雷公不打种田的汉子,苍天不收扮禾佬。
你为什么,为什么讲话不算数呢?你凭什么理由,收走砂仁?收走黄柏?收走茅根?”
赶牛车的老汉子对白术说:“老伙计,你还晓得吗,雷公专寻软豆腐打!
我奉劝各位,人死不能复生,早点收埋了亡者的尸骨吧。”
几个男人,各拿一棍木棒,扒开燃尽的木灰。
地面上,脊梁骨长而直的,应该是茅根的尸骨;坑灰中,脊梁骨短而弯的,应该是黄柏的尸骨。
白术说:“怎么只有两具尸骨呢?砂仁呢?”
瞿麦说:“他最先死亡,被我们埋了。”
瞿麦带着白术,寻到砂仁的坟墓,跪下,磕了三个头,将背上的龙砂壶摘下,一线清酒,向砂仁的坟上斟下。
白术说:“砂仁哥哥,我白术答应过你,扮完禾之后,咱们兄弟,痛痛痛快快喝一场酒的。
不料想,你竟然死了!
白术今晚上敬你的酒,你尽兴喝吧。”
赶牛车的老汉子,拉着党参的手,走了三四十步,说:
“党参同志,我和紫萱姑娘,去桂花山的洋教堂找你们,可恶的红毛鬼,不准我们进去,我们农民赤卫队的一名同志,去砸那块华人与狗,不准入内的牌子,还负了伤。”
党参说:“龙骨同志,你先传达上级的指示吧。”
丑汉子老骨说:“省委赤芍同志指示,衡阳、湘中、西洞庭湖这几个地方,如果举行秋收起义的条件不成熟的话,各地的农民这动骨干,马上到长沙汇合。
省委决定在醴陵、浏阳、平江、铜鼓这一带,举行秋收起义!”
“好!”
党参说:“是时候,向反动派开火了!”
“党参同志,我先送那个鱼贩子回去,明天早上,我们到荆芥家里见面。”
白术问瞿麦:“你哥哥茅根的尸骨,你是准备背回去,还是埋了?”
瞿麦说:“埋了。”
白术说:“瞿麦,我看错了你!
你这个人,一点兄弟之情都没有!”
瞿麦说:“你不晓得,我将我哥哥的尸骨背回去,我的爷娘,我的嫂嫂黄连,岂不要急死?”
瞿麦下跪的地方,三尺远的斜坡上,新增了两个坟墓。
白术将龙砂壶的酒,斟在两个新坟上。
党参抱来一大捆稻秸秆,挽成三角形的墎子,一个一个往火中看去,快要熄灭了的火堆,重新冒出焰火。
瞿麦对白术说:“老哥哥,你回西阳塅去,拜托你,偷偷地告诉我爷老倌子,中间埋的坟墓,是砂仁。
砂仁年纪最大,居中。
荆芥老伯伯,特意为他选了一块大大的河卵石,刻了字,留作记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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