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吻了一下她的额角,伯爵夫人退下,兴奋得在房门边又一次回转身来。
)
伯爵夫人那么,你以后会把一切都告诉我?一切?
托尔斯泰(依然十分平静地)一切,索菲娅。
不过,你也要记住你答应我的话。
(伯爵夫人跚跚离去,一边用不安的目光望着写字台。
)
托尔斯泰(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好几次,然后在写字台旁坐下,在日记本上写了一些字,少顷,又站起身来,往返踱步,随后又走到写字台旁,沉思地翻阅着日记,轻声地读着刚才写下的字)“我竭力在索菲娅·安德烈耶夫娜面前保持着镇静,我相信,我或多或少达到了使她安心下来的目的……今天我第一次发现,用善意和爱情可能会使她让步……如果她不……那么……”
(他放下日记本,喘着气进入里间屋,在里面点上亮,然后又走回来,费劲地从脚上脱下那双沉重的农民穿的鞋,脱下外套,接着熄灭灯光,只穿着肥大的裤子和劳动衫走进里间自己的卧室)
(房间里寂静无声,一片漆黑,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什么也没有发生,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
突然,那扇进入书房的房门被轻轻地、小心地推开了,像是小偷干的。
有人光着脚底板蹑手蹑脚地摸索着走进这漆黑一片的房间,手中拿着一盏遮光灯。
只有遮光灯前的一束狭窄光柱投在地板上。
现在才认出进来的原来是伯爵夫人。
她提心吊胆地四处张望,先在卧室的门旁偷听了一会儿,显得放心多了,然后踮着脚走到写字台旁。
放在写字台上的遮光灯在桌子周围形成一个圆的亮圈。
白色的亮圈是黑暗中唯一看得见的地方。
在亮圈中只能看见伯爵夫人一双哆哆嗦嗦的手,她先拿起那册留在桌面上的日记本,开始仓皇地阅读,然后拉开写字台的抽屉,一只接着一只,在纸堆里乱翻,动作越来越匆忙,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于是重又颤抖着拿起遮光灯,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面色惶惶惑惑,像一个患夜游症病人似的。
房门刚刚在她身后关上,托尔斯泰霍地从里面把自己的卧室门拉开。
他手中擎着一支蜡烛。
蜡烛来回摇晃着,可以看出老人正气得浑身发抖。
原来他妻子刚才干的一切,他都偷听到了。
他正想出去追她,手已抓住了门把,突然又猛地回转身来,果断地、安安静静地把蜡烛放在写字台上,然后走到另一边的里间房门前,橐橐地敲着房门,敲得非常轻,非常小心。
)
托尔斯泰(轻声地)柳山……柳山……
柳山的声音(从里间传来)是您吗,列夫·尼古拉耶维奇?
托尔斯泰小声点,小声点,柳山!
赶快出来……
(柳山从里间出来,身上只穿了一半衣服。
)
托尔斯泰你去把我的女儿亚历山德拉·李沃夫娜叫醒,要她立刻到我这里来,接着你快步跑到楼下马厩里去,告诉格里高利要他把马套好,但是告诉他必须静悄悄地干,不能让家里任何人发现。
噢,你也要像我这样轻手轻脚!
不要穿鞋,注意不要让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我们必须马上就走,不能再耽搁了——已经没有时间了。
(柳山匆匆离去。
托尔斯泰坐下来,神态坚决地重又穿上靴子,急急忙忙穿上外套,然后找出若干张纸,把它们卷在一起。
动作显得十分有力,但有时显得过于性急。
当他坐在写字台旁往纸上潦草地写下几行字时,两肩还在颤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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