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肉眼无法察觉的寄生虫,在这个时代被称为“蛊”
。
而在后世,它却有一个更加鼎鼎大名的称呼日本血吸虫。
长江一带正是此种血吸虫的疫水,没有现代卫生部门严防死守的防疫工作,缺乏抵抗力的外地人只要一来就极容易沾染,在无声息间送了性命。
所谓天险,绝不只是单指颠覆船只的惊涛巨浪,即便是一滴平平无奇的江水,也布藏着自卫的杀机。
蒋干自然听得半懂不懂。
却大概明白个味儿这病是长江一带的土产,外乡人所知甚少,得了也无知无觉,因此江东的原住民李隐舟才能一眼瞧出症结。
想来这南瓜子便是治疗此病的土法。
他究竟不是个蠢人,融会贯通,推己及彼,迅速明白了这话该如何交代。
另一桩疑惑更炽“可这么大一桩事,先生为何交代给某,而不是”
李隐舟的目光在暗中悠长片刻。
“听说子翼也是江东人。”
蒋干心头一紧,这时候攀什么乡亲
面上只小心点点头“说来惭愧,某也算富足之家,竟从不知道还有这种艰苦的病。”
知道就古怪了。
这可是来自两千年后的知识。
李隐舟并不揭穿他的说辞,他正需要蒋干这话。
眼睫一眨,泛起淡淡哀愁“我知道当日设计子翼,子翼一定觉得某心怀不轨,其实某也是出于无奈。
子翼也是江东出身,却投了曹营,这是为何”
蒋干分不出这是在问责还是诉苦。
但知道一定没安好心。
只拿场面话糊弄过去“我虽一介匹夫,也想为家国捐一己之力,曹公匡扶汉室、力挽狂澜,这样顶天立地的人物才是某心之所向。”
一听此言,李隐舟眼中情绪顿时大炽,一双眉舒如长柳,又深深颦起,似有万千纠结。
他向蒋干。
蒋干咽了口口水,脚底发汗,只想开溜。
这是要闹哪样
却听对方锵然道“正是子翼此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东是孙氏霸占,难道就不是汉土了么某是江东人,却也是汉人,自当效忠丞相,死而后已。”
他叹息一声。
“但并非人人都肖似子翼通达,若我真实的身份暴露,他人岂会以公正待我某的一条性命微不足道,可这千千万万的将士,这天下无辜的黎民都在水火之中,某岂能趋利避害所以唯有借君之口,陈情一二。
只要天下归一,这一点小小的功绩,是冠了我李隐舟的姓,还是你蒋子翼的名,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这番话似迎头一阵巨浪拍来,蒋干尚且有些云里雾里,已被激动地执起双手,抬眸对上一双明亮如日晖的眼睛。
李隐舟深凝望他“唯有子翼出身江东,又知道某的身份,所以某也只敢托付给子翼。”
如,如此说来,这人所为一切,只是为了帮助丞相打下江东
蒋干也不是才出世、好哄骗的毛头小子。
待李隐舟擦泪远走,他才沉下心细细剖析。
要一个人究竟如何,不能听他说了什么,而得他做了什么。
李隐舟这一路,除了设计捉弄自己,的确治好了曹公的顽疾,且出谋划策,解决了曹营的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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