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两年来,世家占据国子监生源的名额却毫无建树,长此以往只怕民意沸腾、怨声载道。
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改革监生生源,由原先以父辈、祖辈官阶进国子监变为以学识成绩入国子监。
国子学、四门学不再设官阶门槛,凡是品学兼优者,无论家世贵贱,皆可以入国子监读书。
唯有如此,才好彰显天家公允。”
孙明达言之凿凿,底下的一众官员彻底傻眼。
孙明达在说什么,他疯了么?
孙明达还真就豁出去了,他不妨再得罪得狠些:“如今只京城一处国子监,可收生源太少,民间还有许多沧海遗珠不曾被选入朝堂,不若在江南令设一处国子监,分南北两监,共同为圣上选贤择优。”
皇上也木了。
他知道孙明达能说,可他没想到孙明达这么能说。
他要怎么接……
孙明达说完还跪下身:“臣所言皆为是圣上分忧,并无半分私心,纵然来日被人排挤唾弃、丢官弃命,臣也认了。
那都是微臣的命,不怪任何一位同僚。
是臣口不择言自作自受,也是臣命数已至、该早死给旁人让路,绝不是旁人蓄意陷害,也绝非是御史台等诸位高官大臣联合下的死手。
只盼着圣上看在微臣一心为国的份儿上,能保臣留个全尸。
臣携国子监与天下读书人,叩谢皇恩!”
孙明达说完,行了大礼,还以袖抹泪。
皇上彻底目瞪口呆。
朝臣们无语凝噎,偌大的朝堂,没有一个人敢动的。
这番唱念做打,他们服了,他们真的服了……
御史大夫怨念地看了一眼陈御史,开始后悔自己为何听信陈御史的话,让御史台率先对孙明达难。
瞧瞧孙明达说得什么话,他不是暗指,简直是明示御史台与今日弹劾他的人要谋害他的性命。
众臣只觉得自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
孙明达,好狠的一个人!
一场闹剧,最后以皇上出面打岔结束,生源改革一事众人都默契地不敢再提。
但是有这件事在前面,国子监的那本新书已经不算什么了。
卖就卖吧,多大点儿事?
国子监卖书似乎也没有那么过分,可以接受。
孙明达从大殿上起身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拉他,还是成安公公看不过去,上前扶了一把。
等退朝后,众人自觉与孙明达保持距离,再不忿、再憎恶,他们眼下也不能将气往孙明达身上使。
别回头真有人忍不住灭了孙明达,还得将屎盆子往他们身上扣。
今儿这朝会上的,众人已经精疲力尽了。
孙明达接收到了周围的寒光,此时此刻,也就只有他所讨厌的杨直还愿意与他同行了。
杨直对孙明达还挺佩服的,起码他就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那样不要命的话。
行至宫外,杨直还是问了一句:“孙大人,您说生源改革真的能推行吗?”
孙明达心累,不太想说话,摆了摆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能不能改,要如何改,他们说了都不算,得圣上所了才算。
他今日实在不想动脑子了。
孙大人在大朝会上的壮举,很快被传扬了出去。
不同于朝中诸位大臣一致反对,京城一带的读书人都对国子监以及孙明达本人无比拥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