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她才往边儿挪了挪身子,一抬头却见门槛上忽然多出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着一袭黑面长袍,身量高大而魁梧,刚毅的五官上一双长眸只是滞滞地凝着自己,竟忘了要将剩下的半面帘子放下就好像从前,他站在柴房门口偷她,一边儿想进来,一边儿却又怕她惊吓。
“凤萧”
小桃红心尖儿钝地一痛,刷地站起身来。
“珰”
颤抖的手腕将桌边茶壶拂下地去,烫伤一片光裸的脚面,孳孳地冒起白烟。
她却丝毫不查。
眼泪都差点儿忍不住。
“姑娘小心”
那动作之仓惶,唬得祈裕将将一愣。
凝眉去,只见对面站着的原是一个陌生的娇小新妇,就像一只劫后余生的小鹿,她挽着团花圆髻,目光清洌洌的,好像与他隔了很久不见,又好像才刚刚与他分别人生走过二十一年,他还从未见过一个女子用这般渴切坚定的眼神与自己对视。
明明他们互相不认识。
向来出挑的口才,一时竟也忽然迟钝“姑娘你这位是你,刚才叫在下什么”
张二婶子急惶惶闯进来“哎哟,表少爷您别调侃我们新娘子了姑娘家家的,才从南边儿大老远嫁过来,哪里见过你这样胆大的出去出去,赶紧儿先出去”
一边说一边抓起小袄往小桃红的身上一覆,胳膊使劲推着祈裕就要往门外走。
表少爷
小桃红心口钝地一沉,到祈裕长眸中刹那而过的一丝闪烁那么陌生的脸庞,哪里会是他。
魂魄一下子回还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竟只着了一件薄薄的中衣。
怕里头的起伏被人去,平白又要徒生口舌,赶紧将袄子在胸前遮挡;只这一挡,那纤细的脚丫儿却又赤白白地曝于他双目之下。
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慌乱之间只得将下颌抬起,对祈裕叱道“我不认识你,请你快出去”
然而嗓子也是虚的,软柔柔,即便是叱责,也叱得毫无底气。
她的气儿全被方才一瞬间的惊愕耗尽了。
那眼神萋惶,分明前一秒还是渴切,这样快竟又变成了绝望
祈裕只觉得心里头有什么东西痒丝丝爬过,低头凝了小桃红空缺的左耳垂,手心里一枚翡翠耳环悄悄往袖中一藏,忽然改了主意还她。
一个藏着故事的女人。
“哦,是表弟妹好,我这就出去。”
狭长眸子扫过那一对被烫得娇红的秀足儿,掀开门帘出去了。
没有到角落楼月的眼里闪烁着猜疑与妒火。
张二婶子将房门一关,吧啦着嗓门直怪罪“二奶奶怎也不知道躲一躲,女人的脚哪里是男人能够随便的,这一传出去,怕不知又要被人们怎么说”
“随他们去说吧怎么说,怎么说”
小桃红“咚”
地一声瘫坐在椅子上。
满脑子全是凤萧一袭黑衣红带在醉春楼后练功的背影终于晓得两人早已经天各一方,他生死未卜,而她也不过只是关在这所阴暗老宅里的一具躯壳。
好生讽刺的一场戏。
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