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子夜,宫里最热闹的当属宫廷教坊司。
石嬷嬷遣我去厢房为凯旋而归的少将军唱曲。
我自是不甘愿的,教坊司年岁小于十五的女使,按律,不用侍奉男宾。
今日例外,因为沈烈亲点了我。
从前我虽鲜少出阁,但这位少将军的威名如雷贯耳。
他是乾朝的大英雄,石嬷嬷说,能被他看上,是我的福气,好过被千人枕万人睡。
可石嬷嬷不知道,我曾得罪过这位将军。
我前几日因家中遭难被抄家罚罪,沦为官员玩物,今日他召集士兵前来寻欢作乐,想必也是为了羞辱我。
我担忧地紧蹙眉心,「我不想去,嬷嬷」
石嬷嬷笑开了花,「那可是泼天的富贵。
」
是修罗地狱的号角。
石嬷嬷哄我,叫我要识大体。
我从前最识大体,可大体在欢场有什么用?
不安地抱着琵琶来到雅间门口,房里纵情声色的影子在眼前晃荡。
我颤抖地推开门,房间突然没了声响。
迟疑地抬眼望去,沈府的将士围坐一排,隔着老远的长桌,另一头坐着的正是沈烈。
心头一颤。
这是我第一次正经见他。
他的脸隐没在昏暗的灯光里,端着酒盏肆意摇晃,看起来漫不经心,推杯转盏之间,又十分得意豪放。
「看她做什么,喝酒!
」他扬手举杯,周围又恢复了适才热闹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