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又怎样呢?人都是自私的,这一饭桌上的人,最想要的,还是刘思革那老小子平安回来,吃上一桌普通的家常便饭。
果然,刘思革的老父亲,吃着吃着,就放下筷子,掩面下桌。
而两个兄弟,则还竭力稳住饭桌上的气氛,不想让我这个“客人”
同悲。
那是一顿很酸涩的饭。
刘思革的遗体未能运回来,他们便就在后山立了个衣冠冢。
在堂屋,我见到了刘思革的遗照。
照片是他入伍时候的照片,我看着那相片上一脸严肃的老小子,鼻子不免又酸,真感觉隔了七八辈子。
上次我俩见面,还是在越南,还是在那个子弹乱飞的悬崖。
越南,他的家人,恐怕都想不出那里有多南,那里又有多远。
我想了想,最后没有把那张照片拿出来。
拿出来了,他的家人恐怕更会加重伤悲。
跑这一趟,也算是了却我心中的一大憾事吧。
毕竟,在他光荣之前,我是他生命里最后的记忆。
告别了刘思革家人,我便拖着空虚的灵魂与身体,回到了家乡。
其实,战争对一个人的创伤,并不是震耳欲聋的炮火,也不是生离死别的伤悲,更不是触目惊心的断手断脚。
创伤在于,你活了下来,日子就得继续过,问题是,你该如何压着那些回忆,那些经历,好好的融入回正常生活中。
我认识许多老兵,就是扛不住那些扭曲的记忆,噩梦缠身,整天酗酒,整天无事,打骂家人,脾气暴戾,不知所终。
复员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也经历着一段相当抑郁的时光。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这辈子,在我的主观感受中,几乎都献给了军营。
而现在复员回了普通人,总感觉格格不入。
人这一辈子,在经历一些东西之后,的确会变得不一样。
我也整天在想,邓鸿超,是为什么原因,要尾中反祸,要让任务失败。
我想出了原因,也好像没有想出来。
国家的改革一步步在往前走,生活一天天在变好。
之后,我在二哥的建议下,报了学习班,参加了高考。
脑袋里整天想东想西,结果自然未能如愿。
我没有咬着牙,继续去揽那高梁子。
后来,国家的政策一步步明朗,我告别了家乡,去了一个南方的沿海城市发展。
事情到了这里,似乎也就没什么再向各位分享的了。
后来,在老兵组织的活动中,我那班里的战士,联系上了我这个老班长。
他们如得至宝,拉我在酒桌上醉了两天两夜。
他们聊起了老山的战况,聊起了以前的军营,也聊起了牺牲的战友。
他们也给我看了一些战场的照片,照片上拉在猫耳洞前的标语格外醒目:亏了我一个,幸福十亿人。
他们问我,班长啊,你临战前被调走了,是不是走的关系?
良酒下肚,五味杂陈。
我顶着醉醺醺的脑袋,用几十年的语气训了他们一顿。
然后胡乱讲出了那些奇怪的经历。
他们不相信,以为是我的酒后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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