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看了面色沉静的包拯一眼,“公公来的正好,本宫正要与包大人一同入宫面圣,劳烦公公立刻备齐车马。”
联想到先前厅门紧闭的密谈,刘公公垂手肃立道:“咱家这就去办。”
待刘言也转道去吩咐车驾出行,宋辞在这只剩下两个人的大厅中朝对面那块硬骨头大有深意地笑道:“不知包大人可知道,这天下间有一至理名言,上至帝王下至走卒,人人都离不得它。”
“哦,不知公主所言是何佳句?”
包拯侧目道。
莫非是因为展护卫不在跟前,公主终于忍不住要露出真面目了不成。
见这位青天大人眼里满是防备,宋辞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了,“本宫要说的,正是‘难得糊涂’四个字。”
她缓缓踱步走向门槛,“凡事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纵然勇气可嘉毅力非凡,却难免牵连甚远惹出更大的祸患。
倒不如顺其自然,应势而为。
包卿家,你觉得本宫的话可有道理?”
包拯立刻就明白这是公主在点拨自己,亦是在发出最后通牒。
如若他执意要与太后为难,恐怕稍后入宫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故。
望着公主那莫名孤傲的背影,包拯只是沉思片刻就做出了回答,“公主之言发人深省,微臣愧领。
然则有所不为,亦将有所必为者矣!”
听着这宛如断头宣言的坚定话语,宋辞毫不意外地含笑道:“包大人果真不愧为国之栋梁,高山景行无不敬慕!
既然大人心意已决,本宫亦不再多言,一切事宜就有待皇兄圣裁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一路无话的宋辞与包黑炭只同行到禁门之前便分道扬镳,一位转道去仁寿宫对暗号搭台词,一位则径直去了文德殿面奏狸猫换太子之事。
本以为自己一番苦劝会换来彻查此案的谕旨,谁知皇帝初闻此事便哑然失笑道:“包卿莫不是特来给朕说故事取乐的?这煌煌大内又怎会出现此等匪夷所思的荒诞之事!”
挥手拦住将要再谏的卿家,赵祯笑言道:“且不论那李妃身份是真是假,只说朕当日出生之时,恰巧父皇在金华宫探望母后,这才得以亲候太子出世。
若照卿家所言,岂不是连父皇都成了那换子一案的帮凶?”
“陛下此话可有旁证?”
包拯拱手直言道:“还是太后亲口对陛下所述?陛下才信以为真?”
“自然是有多人为证!”
赵祯见包拯面色更沉,只得细细说道:“不单朕小时候多次被父皇抱于膝上感怀麟儿初降的喜悦,就连伴伴,”
他说着指向立在一旁努力减少存在感的陈林,“伴伴也可为朕作证啊,他从小陪着朕长大,先皇的一言一行又岂会错认?”
包拯听闻此言,挺拔的身躯不由得微微一颤,“陈公公,陛下所言,你可为证?”
躲避不及的陈林微微侧身道:“皇上所说自然都是真的。
当年先皇年届不惑却膝下无子,期待多年总算盼到后宫有孕,又岂会不放在心上。”
他虽是颔首作答言谈有序,却始终不敢直视包拯。
断案无数,早已看出内侍神情闪躲、恐有隐瞒的包大人严声喝问道:“公公!
包拯问的是陛下是否为先皇亲自待产亲手捧出一事!”
这声暴喝一出,不光赵祯怔愣当场,就连陈林的心中也泛起了一股汹涌波涛。
倘若是在文德殿仙降之前听闻有人提起二十年前的旧案,说不得陈林就要喜极而泣、好好与来人倾诉多年来隐而不言的委屈与痛苦,也替那舍生取义的宫女寇珠尽言衷肠。
可惜时至今日,他也只能徒叹一声时移势迁了。
若被那包拯知晓寇珠临死前吐露的惊天秘密,按照他的秉性必将此事追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