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便站起身来,似乎是想离开大殿。
燕王还未刚站起来,后肩上便多了一只苍白冰冷的大掌“我有狐裘。”
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用了两分力道,燕王的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坐了下去。
燕王正想说些什么,身后却是蓦地一暖,原来是司徒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狐裘,披在了他的身上。
他感觉到有一双手叩在他颈间,正灵活的系着狐裘的领带子。
不经意间触碰到他颈子的指尖微凉,凉的不像是活人的体温,可他却有些贪恋这刺骨的冰冷,甚至希望这双手能在此多停留片刻。
几曾何时,每次在他们征战回府的日子,他都会提前随着母亲一同去城门口守着。
那天气冷的冻人,他父亲和弟弟骑着战旋归来,他们便会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准确的寻觅到他和母亲的身影。
而后不顾外人在场,两人翻身下马,褪下身上的大氅,披在他和母亲的身后。
便是这只冰冷透骨的双手,为他耐心的系好颈间的系带,仔细掖好狐裘的边角,温声嘱咐道“天气冷,哥哥下次不要再带着娘,一起来外头等着了。”
但下一次回城的时候,他们依旧会骑着战马在百姓的人群中四处寻觅,他和母亲也仍旧会守在城门外期盼等候他们归来。
燕王的眸中满是怀念,他怔怔的陷入回忆,待他回过神来时,司徒声已经坐在了他的身旁。
他低埋下眼眸,敛住眸光“谢谢。”
这声谢谢说的很是平淡疏离,仿佛就是被陌生人帮了一个小忙,他出于礼貌回以感谢似的。
司徒声并不在意燕王的态度冷淡,他垂下双眸,眸光不经意间落在燕王的黑皂靴上“殿下的鞋,似乎有些不合脚。”
燕王的呼吸微滞,他掩在衣袖下的指尖轻颤,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破绽“九千岁观察的倒是细致,本王的脚后跟一到冬日便会干裂,若是穿鞋穿的小了,走路时便会疼痛难忍。”
这借口也算是合情合理,令人无法反驳。
司徒声眯起细长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着燕王“那真是巧了,我有治脚后跟干裂的药膏,殿下不如把脚伸出来,我给你涂一涂药膏。”
说着,他便抬手去扯拽燕王的小腿,一副势必要帮燕王脚后跟涂药膏的模样。
燕王自然不敢让司徒声自己的脚,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叩在了自己的小腿上“九千岁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这是用膳的地方,这种举动实在不雅”
司徒声才听不进去燕王的拒绝,他记得他兄长脚底有一颗红痣,与其在这怀疑有的没的,倒不如直接脱下燕王的鞋一探究竟。
两人一扯一拽,像是在拔河比赛。
燕王身体孱弱,又怎能是司徒声的对手,他望着殿门口鱼贯而入的人群,忍不住恼怒的喝道“九千岁请自重”
他在说话时,往里注了两分内力,震得整个大殿都是他这句话的回音。
来用膳的众人,听到燕王的呵斥声,纷纷顿住脚步,将眸光投向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身上。
耳边传来嘈杂的议论声,司徒声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只是死死的盯着燕王的脚下。
若燕王真的是他的兄长,那他就,就
就如何
是去质问他兄长,为什么丢下他和母亲,眼睁睁的着父亲与那将军府一百多口人葬身火海
还是歇斯底里的吼叫,问他兄长为什么与太上皇厮混在一起,还莫名其妙成了太上皇的义子
如果燕王就是他敬尊崇的兄长,那他这长久以来背负的深仇血恨,那曾经在净身房里经历过的痛苦和绝望,都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