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司徒将军是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但那也仅限于曾经,自打他交出兵符,从解甲归城的那一日起,便早已经物是人非。
都说功高盖主,他不像司徒将军远住在姑苏之地,又娶了太上皇的同胞妹妹,宛如在身上盖了免死金牌。
他定居在京城内,每日上朝与太上皇抬头不见低头见,即便他已经战战兢兢的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太上皇仍旧想要将他除之而后快。
让太上皇转移敌意的最好方式,便是创造出一个比他更具有威胁性的敌人。
他不知那片黄色衣角到底是不是太上皇,他只知道,若是错过这个机会,撑不过多久,国公府必定要被太上皇连窝端起。
不知过了多久,司徒将军终于回来了。
虽然平安归来,但司徒将军的面色煞白,也不知在偏殿里到底到了什么。
当天夜里,司徒将军便携妻儿连夜离开京城,赶回了姑苏将军府。
紧接着,不过半月的时间,晋国边关失守,燕国突然对晋国发起进攻,一连攻破晋国两座城池。
太上皇大怒,有臣子上奏说晋国出了叛国的奸细,并检举揭发了司徒将军,说司徒将军与燕国皇室私下保持密信联系,意图向燕国借兵造反谋逆。
太上皇命人搜查司徒将军府,果然在司徒将军的寝室内发现了和燕王信来往的证据。
而后抄家前夕,司徒将军府付之一炬,除却府中两子不知去向、人间蒸发,全府一百多口皆覆灭于火海之中。
旁人不知道,但他可就太清楚了司徒将军是替他挡了灾。
若不是他非要拉着司徒将军去景阳宫,若不是他明知偏殿有异常之处,也没有提醒司徒将军,司徒将军何至于承受这样的灭顶之灾,甚至死后也要背负叛国的骂名
起先那两日,他愧疚难耐,成日借酒消愁,只觉得无颜再存活于世。
可酒醒之后,他又如大梦初醒,如果司徒将军不叛国,那叛国的就会是他,被火焰吞灭的也将会是国公府。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只是想活下去,他又有什么错
谁让司徒将军的好奇心那么强,非要在殿内一探究竟
是了,就算他方才没错,九千岁便是司徒将军的嫡次子,那九千岁也不能奈他如何。
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说,真相已经被时间吞噬掩埋,当年司徒将军造反谋逆的案卷早已经被大理寺销毁,没有人能帮司徒将军翻案,即便是九千岁也不行。
像是被自己劝服,镇国公总算冷静下来。
他的面色渐渐恢复红润,方才如见鬼般的仓惶和恐惧已然不复存在,就如同从未见到九千岁的真容似的。
纯嫔又忍不住问了一遍“爹你到底怎么回事”
镇国公摇了摇头“无妨,许是今日未用早膳,一时有些腿软心慌。”
他说的是低血糖的症状,但纯嫔显然没那么好糊弄,她微微蹙起眉头,回忆起方才镇国公的面部表情。
那分明不是心慌,而是惊慌和恐惧。
在走近大殿之前,镇国公还好好的,到底他见了什么,突然脸色惨白,还险些没站稳栽倒过去
她眯起眼睛,脑海中飞快闪过刚才的那一幕有人不小心踩到了镇国公的脚,那人没有赔礼道歉,嘴里却还喃喃自语着那是九千岁的脸吗。
是了,镇国公是在见九千岁的面容后,才表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态。
前世皇帝和她在一起后,醉酒时曾与她说起过九千岁的真实身份,九千岁便是那失踪在火海里的司徒家嫡次子,去皇宫就是为了寻找当年司徒家被灭门的真相。
听闻司徒声与他父亲长相有几分相似,而镇国公与司徒将军又曾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能一眼认出司徒声的身份,倒也不是很稀奇。
只是她不明白,镇国公到司徒声后,应该表现出诧异或是震惊的情绪才对,为什么会表现出恐慌
难道镇国公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司徒家的事情
还是说,当年司徒将军被扣谋逆之罪的事情,镇国公也参与进去过
纯嫔出镇国公不愿多说,她也没有勉强,毕竟当年的真相到底如何,跟她又没有什么关系。
只不过此事若真如她所想,那她倒是可以借题发挥,借镇国公之力,铲除掉碍手碍脚的九千岁。
前世的这个时候,晋国京城全面爆发天花瘟疫,京城内死伤无数,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城门外堆积的尸体腐烂发臭。
皇帝想要趁此机会除掉九千岁,命人从将瘟疫病患尸体的衣物,和九千岁的换洗衣物掺放在一起,又在斋宫内放了不少沾染天花病毒的器皿。
九千岁因此染上天花,险些命丧黄泉,但皇帝却在九千岁染病期间获益无数,最大的收获要数他将九千岁在朝廷里的羽翼铲除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