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剧烈颠簸,珊瑚见她疼的面如白纸,劝道:“小姐,不急于一时。”
冯嘉幼不听:“再快点。”
上午那架马车被她吐了血,车夫又回冯府换了一架,同时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她母亲从城外的庵堂回来了。
应是听说她遭了麻烦,回来探望她的。
她抱怨:“为何挑了辆最慢的。”
府中单是马车就有十几架,装饰各不相同,全凭冯嘉幼出门时的心情。
冯家并无这般财力供她挥霍,家中产业绝大部分出自她母亲的十里红妆。
她外公是江淮排行前三的富商,膝下有一子一女。
她母亲比她舅舅更善于钻营,原本打算找个入赘的郎君,陪着一起操持家业,奈何秦淮河畔与她父亲一见钟情,那双拨算盘的巧手,从此红袖添香。
清贵最厌铜臭,一名商户女竟妄想嫁给书香官宦人家的独子,爷爷岂会同意。
但父亲执意要娶,不行就去入赘。
爷爷被逼的没法子,只得咬牙应下来。
谁也料想不到,她出生才半年,父亲从郊县忙完公务回来,再也没回来。
爷爷查了一辈子案,到死也没查出父亲的下落。
其实大家心中都明白,那几年世道乱得很,父亲早已不在人世,只不过寻不到尸骨,不愿承认罢了。
而母亲是最不愿承认的,丢下嗷嗷待哺的奶娃娃去了城外庵堂清修,为父亲祈福。
往常冯嘉幼想见她,也是要挑时候的。
如今她回来探望自己,哪能不着急。
……
天色渐暗,马车迎着落日余晖一直驶入冯府的花厅门外,冯嘉幼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走进花厅。
一声欢快的“娘”
欲要脱口而出,待瞧见母亲的神色,她转为小心翼翼:“娘?”
冯夫人江绘慈坐于客座,常年茹素的她过于清瘦,原本一张圆润的脸早已瘦脱了相,生气时更显凌厉:“跪下!”
冯嘉幼赶紧后退几步,躲在门框后面。
“夫人,小姐现在跪不得!”
珊瑚替她下跪。
女管家也跟着劝:“夫人,小姐才遭了一场大罪,若有错,也等她养几天再说?”
花厅内外的其他侍女大气都不敢出。
江绘慈没有松口的意思,似乎冯嘉幼再不肯跪,她就会请家法。
冯嘉幼不服:“娘,女儿为何要跪?”
江绘慈指着她:“你可真厉害啊冯嘉幼,敢孤身前往玄影司门口认罪,未曾出阁,被判了杖刑,打了屁股,你还有脸问我为何要跪?”
冯嘉幼争辩:“若非如此,隋瑛姐弟俩吃得苦头更多。”
“隋思源吃了苦头,出来还是镇国公世子,隋瑛吃了苦头,往后照样嫁入王公贵族,你呢?”
江绘慈气的微颤手指,“你知不知道,你受杖刑的事儿已经传开了?说你受不住杖刑晕过去,被那位新来的大理寺司直抱回了他的房间!”
冯嘉幼解释:“女儿是中了毒,当时情况危急……”
江绘慈打断:“还有传的更离谱的,说被几板子打到吐血,必定是除衣用的刑,说你是光溜溜被那位谢司直抱回他房间里去的!”
呵,冯嘉幼被气到发笑,不过才一下午的时候,满京城都知道了,这其中无人推波助澜她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