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毕竟是个山野闲散人,距离这等富贵人家还是远了些,下毒之人竟能对一六岁女娃娃下手至今,可见其心机之狠之毒,阿蛮……心还是太软了些。
若可以,望清微能援手一二。”
杨廷摇头拒绝:“当年清微得寒疾之症,病欲至死时,师兄曾有言:病在身,尚且能治;病在心,外力无用。”
仿佛想到什么,一双星眸便格外悠远,穿过时间的罅隙,带着厚度和重量:“不修己身,如何自立?仰仗外力,可能仗一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师兄,你操心太过了。”
世间险恶,苏二娘子需要用自己眼睛去看一看,用亲身经历去品一品,若失败了,那也只能怪她——
命不好。
杨廷式的冷漠,让麇谷无声叹息,仿佛又看到了十四年前那个犟着脑袋不吭声的小郎君,眼暗了暗,心道:罢罢罢!
各人有各自缘法,不必强求。
两厢说着,一个回军帐,一个去了旁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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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令蛮一觉醒来,手里便被塞了个蜡纸丸子,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莫旌使劲对着她眨眼,指指蜡丸,示意她打开看看。
苏令蛮虽不明白他这葫芦里是卖什么药,却不妨碍她将纸条从头到尾瞧了个清楚。
原来是与她对口供,不让她将杨廷的威胁之音泄露给居士——
奖励极其诱人:
绿萝归她。
苏令蛮开心得简直要升天,面上笑意粲然,朝莫旌点了点头:交易达成。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天爷诚不欺我!
——这么些日子来,绿萝早成了苏令蛮一双信任的臂膀,而她的陪伴,也让苏令蛮度过无数难捱的夜晚,不独是下仆,更不独是朋友。
“绿萝呢?”
她问。
杨廷掀帘进了来,夜雨过后,天空的太阳便格外烈些,透了一丝进来,刺得苏令蛮眼睛眯了眯。
杨廷面无表情:“卯一虽赠予了你,但此前窥探之事,不得不罚。”
苏令蛮一听忍不住撑着坐起,喘了口气:“郎君既赠与我,便是我的东西,怎好将旁人的东西破坏了?”
杨廷充耳未闻,直接转过身去:“信伯,午时到了,你送人走吧。”
麇谷居士拎着藤箱睡眼惺忪地走进来:“阿蛮,此番老夫同你去苏府住上两日。”
“啊?住上两日?”
苏令蛮瞪直了眼:“居士,这恐怕不成,我阿娘怕是不会同意。”
吴氏的死脑筋这么多年来她体会得尤为深刻,要住在她那屋——
不成,肯定不成。
麇谷给了她一个爆栗:“你偌大的一个北定苏府,难道就没个客舍给老夫住?”
苏令蛮这才转过神来,发觉自己是钻了牛角尖,居士若作为大夫在外院住上几日,倒是不侵礼法。
她一把揪住了麇谷左手,晃了晃,歪着脑袋娇声道:“居士对阿蛮最好。”
烧还未退,脸红彤彤的,眼睛却快乐得眯成了一条缝,可爱得紧。
麇谷忍不住神手抚了抚阿蛮的脑袋,突然觉得若有这么个女儿,日子倒也过的不差。
一架马车轱辘似的往军营外奔去,路过的兵士不约而同地垂下了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
阿廷:老跳蚤!
麇谷:瞎眼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