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信脚步一顿,偏头瞧他一眼,咬着后槽牙,“闭嘴。”
祝参只好低头闭嘴,推开正殿的门,换上一副正经样子。
正殿灯火微暗,只有壁上挂着几盏灯,殿门一开,风也随着进来,吹得那烛火愈加摇晃起来。
阿拉坦王子站在殿中,一身戎装,脸上横肉向下垂着,身高极高,带着草原人的肃杀气息,腰间别着一把弯刀,没有刀鞘,只有刀刃在光的映照下不动声色得凛冽。
楚怀信想:他也不怕戳着自己。
祝参担忧地抬头看了阿拉坦一眼,又飞快低头,心中暗暗想着,若是阿拉坦王子真和皇上打起来,恐怕压都能把皇上压死。
然而楚怀信还是那般,没有一点紧张,脚步没有半分虚浮,顶着阿拉坦毒蛇一般的目光,坐在了正座上。
阿拉坦也缓缓转身,身上的甲胄哗啦哗啦直响,一字一顿道:“妹、夫。”
楚怀信含着微笑,装作不经意地瞧了自己胳膊一眼,“不敢当王子这一声妹夫。”
“想来王子匆匆返京,也是因为听说了朗月公主的事情吧,孤未曾想,漠北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孤有心同漠北交好,漠北却派了公主来刺杀孤……”
他说完这话,长叹了一口气,烛光映在他的脸上,变化莫测。
阿拉坦冷哼一声,“我妹妹不可能是那样的人,漠北也没有那样的心思!”
楚怀信身子微侧,染了血的布就直冲进阿拉坦的视线。
阿拉坦紧紧盯着他,又见他周围跟着起居注,心中默默思考良多。
好半晌,他才道:“这事可能多有误会,漠北绝无这样的心思,但归根结底朗月也是我妹妹,还望我能将她带回去,葬在漠北,让她回家。”
楚怀信嘴角微微勾起笑容来,“这倒好说,还有城内的使者团,便也随公主回漠北吧。”
阿拉坦紧锁牙关,拱手抱拳,甲胄又是哗啦一声响,“如此,我便告退。”
说完这话,他头也不回地走入了雪中,有如一座威猛的兵甲山,让人望之生怖。
待他走了,祝参赶忙领着太医来给楚怀信包扎,索性伤口不深,只需要撒些药即可。
祝参帮着太医打下手,见起居注得了命令已然退下,才问道:“阿拉坦王子这般轻易的便走了?”
太医耳朵尖微动,头低得更下,手脚麻利地处理好,就匆忙带着医箱走了。
楚怀信松快下来,动了动胳膊,发觉有些疼,皱着半边脸,“我那表情对着嫣儿做了许多次,她说似豺狼像虎豹,任谁都会害怕。”
祝参:“……”
娘娘好似在骂你呢,皇上。
楚怀信又道:“你没发现,今日烛火尤其暗吗?我吩咐暗卫在光照不到的地方站着,阿拉坦瞧见了他们,却不知暗处还有多少人,他怕我真的失心疯,将他也杀了。
比之漠北,他的命更重要。”
“再者说了,朗月公主又不是他的亲妹妹,她今日不死,将来漠北也会杀了她,对于漠北而言,她只是发动国家战争的契机罢了。”
楚怀信说得轻松,企图将这话中的悲悯意思掩藏起来,将自己伪装成彻头彻尾的对立政治家。
“怪只怪,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楚怀信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摆驾冠荆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