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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侧身坐着,左手捂住了对着她的耳朵,这才感觉世界清静了不少。
县里外放的女红活不多,殡葬用品店销量高,活多价格合适,对绣工的要求又不是特别高,因此是“待字闺中”
的女孩们,以及家庭妇女们首选的零工。
郑玉兰答应,绣寿衣的钱全归宝珠自己所有,虽然不如去厂里干活挣得多,但好歹也能挣点钱,因此宝珠同意了。
隔着一条街,便是郑玉兰常合作的那家店,于是母女俩便去多拿了点货回来。
拿了布料在面馆里等了会后,跛子就提着一串猪肉回来了。
回了家,宝珠的右手臂开始隐隐作痛了。
跛子下午就赶去厂里了,因此郑玉兰带着她上了马医生那去换石膏。
轻微骨裂,打上石膏后,不需要换药,养护两个月便能长好。
宝珠为了拍照,手臂晃动半天,导致石膏移位了,因此需要拆下,重新换药打石膏。
马医生年纪大了,眼睛已经不好使了,老花眼又不习惯戴眼镜,于是眯着眼干活,好在干了几十年,肌肉记忆在,手脚麻利得很。
重新吊好了石膏后,马医生交代道:“英子呀,你可不能再折腾了,否则骨头长歪了,凸出点骨刺出来,就不好看了。”
郑玉兰一如既往地打马后炮,教训着宝珠。
“一天到晚净知道臭美,你要是能咬牙撑着,我还敬你是条汉子。”
宝珠手还痛着,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拍好的照片还拿不回来,因此格外丧气难过。
她闷闷不乐的,好几天都不带搭理夫妻俩的。
结果第三天的傍晚,跛子带回了全部十五张相片,相片用照相馆专用的硬皮纸袋装着,底片夹在其中,用小小的透明自封袋包着。
原是那日,跛子以买猪肉为借口,回头要了全部的照片。
他身上只带了五十三元,全压在了店里,店员们欣喜若狂,这可是开张以来最大的一单生意,于是也不要跛子来回赶着把剩余定金交付,剩余的钱统一在取相片那天交即可。
跛子顺便买回了本相册,照片夹在其中,不容易坏。
宝珠转悲为喜,抱着照片爱不释手,每一张照片来回看了几十遍,恨不得拿个放大镜,把每一个毛孔都瞧个仔细。
她时不时地还将底片对着光比对,口中念念有词:
“黑糊糊的,像鬼一样的底片,当真能洗出这么好看的照片啊。”
“真是天生丽质、沉鱼落雁啊,要我生在港城,肯定也是个大明星了。”
“果然贵有贵的道理,花点钱拍照,比花点钱吃猪肉好多了。”
……
十五张照片,宝珠的单人照占了十张,一张为“全家福”
,剩余四张则是夫妻俩的“结婚照”
,两张西式的,两张中式的。
其余三个孩子也凑上来看,很是羡慕,跛子承诺,过几年带全家再去拍一套。
郑玉兰埋怨了一番跛子,但事已至此,也没地方退货去,于是“随遇而安”
,挨着宝珠一起欣赏起美照来。
中式结婚照的其中一张,额外洗了一张大的,又定制了个大相框,挨着夫妻俩的床头挂着。
上床睡觉时,郑玉兰才发现了这“惊喜”
,她娇嗔着责怪了声,隔着蚊帐摸了好几遍这相框,暖黄色的灯光倒印在她的眼底,显得双瞳剪水,眉目传情。
新娘凤冠霞帔,蒙着红盖头,新郎穿着状元服,单手持喜秤挑开红盖头,新娘坐在喜床上,微微仰头,视线交融的那一刻,两人相视一笑。
画面便定格在这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