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棠弯下腰去,抱住栗延臻的脖子,温声贴耳地劝道:“二郎,不要生气了。”
“痛不痛?”
栗延臻捧起他赤裸的脚,裹在手掌里暖和着,“来,我们上去睡。”
方棠摇摇头:“不很疼了,不过得你给我揉揉。”
栗延臻笑了笑,脱掉外袍,也只剩了一件里衣,抖落身上的风尘,抱着方棠上了床。
“二郎,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别再查了。”
方棠与他脸对着脸,低声说,“无论是谁,只让他吃到教训便罢,好不好?”
栗延臻捉起他的手,放到嘴边吻了吻:“可我心疼。”
方棠心中发暖,他抱住栗延臻,说:“我无心卷入朝堂勾心斗角,纵然我也知道自己即便什么都不做,也会徒惹是非,但我身为丞相,若与人相争,便是百官之耻,忝为表率。”
栗延臻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好,我依你的话,只是这人不能不掉一层皮。”
他知道方棠在痛苦什么,如果不是在这个位置上,如果没有背负着丞相的责任,方棠大可以狠下心去给青槐报仇,杀人偿命,便是最痛快的手段。
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是难分难舍。
方棠前几日在病中,半梦半醒间一直梦到青槐,悲怒攻心,以至于梦中咳血。
方棠闭上眼睛,凑近了汲取栗延臻身上的热气:“这半月,我甚是想你。”
“睡吧,你的伤还没好全。”
栗延臻说,“等你醒了,我再给你煮面吃。”
方棠从睡下就惦记着那碗面,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他竟然一口气睡到了第二日晌午。
他遍寻屋内不见栗延臻,只披了件斗篷蹬上靴子就往外跑,在后厨找到了正揉面的栗延臻。
方棠见对方左右开弓认真地摆弄着面团,便悄悄溜进门,蹑手蹑脚地朝着栗延臻靠近。
谁知还没接近,栗延臻就仿佛后背长眼一样,带着笑说了句:“丞相大人要如何偷袭末将呢?”
“我没有要偷袭你!”
方棠直起身子,理不直气也壮道,“我只是来看我的面!”
栗延臻将面团扯成几块,在案板上摔打,周身弥漫着烟尘状的面粉:“是,丞相大人说什么都对——面要软一些的还是硬一些的?”
“硬一些。”
方棠说。
他很喜欢嚼这些劲道的面食,吃起来嘴巴鼓动得很快,同时享受圆滑的面块在口中碰撞回弹的感觉。
栗延臻的手指能握抢搭弓,也能下得厨房,做这些细碎的活儿游刃有余。
方棠从小倒是没积攒什么厨艺在身上,平时就爱看人做饭,十指不沾阳春水,只等着饭好上桌。
栗延臻给他煮了一大碗银丝面,淋了熬煮整夜的浇头,色泽诱人、油光可鉴。
方棠一闻到那味道连路都走不动了,也不顾烫,急急忙忙挑了一口吃进去。
数日不进荤腥的他此刻彻底开了闸,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碗面,将筷子啪地往桌上一拍,抹了抹嘴角:“手艺不错,本相非常满意。”
栗延臻在一旁已经甚有兴味地看了他许久,一直面带笑容,眼底藏着些隐晦的情绪,这时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丞相大人可吃饱了?”
方棠满意点头:“吃饱了,我要午睡。”
“好。”
栗延臻将碗筷推到一边,朝着方棠走近,“丞相大人吃饱了,便轮到末将了。”
方棠瞬间警觉,转身跑回内室,飞快地蹦到床上,杏仁样的瞳孔圆溜溜盯着栗延臻看:“做什么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