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气极为晴朗,周崇慕醒来以后听不见隔壁房间的动静,见了小二来问,才知道林鹭一大早便已离开,连房费都只付了自己的,绝不让周崇慕有一点继续跟上他的机会。
周崇慕知道林鹭不想让自己跟着他,便放弃了去他面前讨他嫌,传了消息让自己的人过来。
林鹭走到半途,遇见了前来接他的樊迎远,樊迎远年纪尚小,远远的看见林鹭,激动地滚下马来,林鹭慌忙下马,樊迎远抱着他嚎啕大哭,说是等了几天都不见他回来,以为林鹭不会再回去了。
林鹭一边安抚樊迎远,一边在心中盘算,樊迎远如今十五岁了,也到了春`心萌动的年纪,他这样急急忙忙跑来找自己,总让林鹭觉得他有别的心思。
林鹭只能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他不想耽误青春大好的年轻孩子,他已经心如死灰,可樊迎远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若真是那样,得同他仔细说说才是。
周崇慕回朝,陈淑妃一家被下狱,大皇子因为母家犯事,失去了继承皇位的机会,二皇子缠绵病榻,身体孱弱,在朝臣眼中,一直令人看不透的立储之事到此已基本尘埃落定,落在了三皇子的肩上。
周崇慕并没有对大皇子表现出任何不同或偏见,他已经折损了一个孩子,不能再武断地毁了另一个孩子的前程,一切都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没过多久,他将皇子统一送到教习所,让夫子为他们开蒙。
林鹭的学堂也恢复了正常的秩序,孩子们再次恢复了课程,南楚准备举行再一次的科举考试,一切都走在正常的秩序上。
只有周崇慕知道,他与林鹭已经越来越远,如果他不主动追寻林鹭,林鹭永远不会再跟他产生任何交集。
樊迎远十五岁这一年,照理已经可以参加科举,但他却以故土覆灭的理由选择留在林鹭的书院,帮林鹭处理书院的日常工作。
林鹭心中的设想越发被证实,多次想同樊迎远好好聊聊,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樊迎远自己也总是装傻,一副尊师重道一心只为学堂的样子,故此只能作罢。
宁和六年春闱前,周崇慕下旨,取消进士及第后统一入翰林考内阁的规矩,规定新科进士由朝廷统一培训教导,凡中进士皆能入仕。
自此,南楚沿袭百年的翰林再考规矩被废除,科举考试最大的弊病得以根除,完全保证了朝廷不会再出现顾澜这种人才因为翰林再试不过,而被荒废数年的事情。
此令一出,极大地刺激了南楚的科举考试,四面八方的学子纷纷赶赴京城。
屡经战乱,南楚盛世之风似乎已经近在眼前,人人都渴盼做一治世能臣,名垂千古。
顾澜在外放多年后,也终于回到京城,与丞相李序平分秋色,二人以左、右相分庭抗礼,互相制衡又彼此扶持。
在与齐国一战中表现突出的武将郭可奇执掌京畿亲军,南楚禁军掌握在暗卫手中,暗卫又掌握在周崇慕手中,京畿亲军几乎是除禁军外最受周崇慕看重、离周崇慕最近的军队。
周崇慕如此信任年轻将领,又让南楚沉寂多年的武将势力活跃起来,以期得以重用。
上一次科举考试中遴选出的人才,近半数被放置到齐国旧部,帮助齐国重新开发规划。
齐国原先的商户仍然保留,军队重新整编,由工部派人前去规划齐国农耕。
齐国军队被整编进南楚部队,受到一视同仁的训教,其中不合格者或开除或惩戒,以铁血纪律勒令齐国旧部受训。
周崇慕不比赵盈堃,他闲时不爱种花遛鸟,也不爱吟诗作赋,为人冷酷勤政,最爱突击视察齐国旧部训练成果。
周崇慕自己有武艺傍身,也并不怕齐国人对他来一次“复国暗杀”
之类的事情,甚至在顾澜看来,周崇慕实在是勤勉得过分了,他像是赶着日子要把自己想做得都做完,好给那个人一个交代似的。
可那个人真的需要吗?
宁和七年,林鹭将学堂交由樊迎远,离开了北宁城,此后数年,茫茫江湖,周崇慕没有再寻到林鹭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