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间,姜言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模糊地记得自己被人多次扶起,灌下苦涩的汤药、清甜的米汤,直到吃了几次苦苦的圆片丸子,身子才轻松了几许。
再次醒来,她的眼睛能睁开了些。
光线晕然一片,不是自然的天光,似点着灯烛。
细细闻起,在一片混杂中,剥离了空气中燃烧的碳味、生姜红枣熬煮的辛辣香甜、中药的苦涩剩下了灯油燃烧散发出的味道原主叫它,煤油,采自地下,原来点的是油灯啊,心下喟叹。
平视着上面,昏暗的光影里,头顶是三角形的屋顶,裸露着横梁、竹杆和青瓦,应是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屋顶、砖墙都积了灰尘,有了岁月的颜色。
浑身酸胀无力,姜言略动了动手指,手下的布料不是丝绸,不是绢,亦不是麻。
虽棉软却织里粗疏,身上的被子虽厚实却不蓬松,还压得慌。
可它暖,量高,易得。
原主的记忆告诉她这是棉。
她在自家的后花园里见过它,那时它叫白叠子,只是百花园里,不起眼的一朵观赏花,不曾想有如此大用。
“心儿,你醒了。”
是那天说话的女子,不清她的无官,只能感觉到伸过来抚上额头的手,温暖干燥带着微刺,落在眼帘上的袖口磨损得泛白,带着股淡淡的劣质澡香,怕是小姑娘记忆里的肥皂。
“还好,不烧了。
饿不饿渴不渴”
嘴里虽问着,女人已掀被下去趿鞋。
姜言这才发现,自己睡的是炕,当宫奴时睡过两年,怪不得老感觉烤得慌,自己睡的应是炕头。
侧头望过去,除了自己和原身的母亲,还有三个人形包,这是个通铺。
李乐仪从煨在火里的瓦罐里,舀出半碗生姜红枣水,怕女儿喝不惯姜的辛辣,又放了几小勺红糖,用勺子不停地搅拌仰落,只待水温后,喂给女儿。
随着更纯厚一层的辛辣香甜的气味溢漫出来,姜言听到了微弱的腹叫声。
打眼去,离得最近的那个被窝,翻身背向于她。
再另外两个,不知是天冷还是其他,一个个都是捂着脑袋睡着。
等姜言就着李乐仪的手喝了半碗姜丝红枣水,又吃了半碗藕粉糊糊。
才有心力靠坐起来,仔细打量面前的妇人。
细眉杏眼,翘鼻淡唇,脸色暗淡憔悴,与记忆里母亲谢蕴的容貌有七分相似,只是母亲活在家族落败之前,何等的骄纵、奢侈,光彩夺目、明人。
李乐仪摸摸姜言的额头,再摸摸她的脸,攥攥她的手,口里是一叠声地念叨“心儿可有哪里不舒服可要睡下。”
复又回神,改口道“刚吃了饭,还是坐会儿娘在扶你躺下吧。”
眼见姜言凤眼半阖,小脸无神,对她的话也毫无反应,又担忧起来,下炕趿鞋“娘去叫秋师傅来”
她疾步往外走,姜言有心想说什么,嘴张了张,却不知该如何称呼于她。
嘴唇细张,那个娘字,终是没能叫出来。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才发现,门旁力的四格扁窗透着微光,虽不出时辰,怕也有卯时一刻五点多点。
刚才翻身装睡的女孩,装着被吵醒了,揉着眼睛不满地嘟囔着坐起来,着依枕靠墙而坐的姜言,似诧异地清醒了几分。
“慧心你醒了。
三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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