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明艳,让我无法直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在她进屋的瞬间屋内的气场有所消减。
她穿的是一身锦绣春袍,头上梳着宫样发髻,配着煌煌金钗并不显得俗气,反而别有一番威仪,宛若神仙中人。
我低下眼睛,看见她的柳腰后别着一柄通身莹白的拂尘。
她一只手正背在后面,葱指灵巧地玩弄着拂尘的白马尾,肤色与马尾的白竟无分别。
我抬起的头就又低下了。
我隐约觉得她要嘲弄我一番然后无情地离开,心里顿时有些苦楚。
如果不是因为几年前的动乱,谁会沦落到这样狠心的牙婆手里,像牲口一样供人拣择!
“看着我的眼睛。”
她又说。
这回,她的声音里有了命令的意味。
我的泪水顿时漫了上来,但还是被迫再一次抬起头。
一滴泪划过了脸。
我敢说那个时候我的脸一定分外难看。
昨天挨打的时候我一点也没有哭,在墙角罚跪,到了晚上却再也忍不住,向墙角痛哭了一夜,眼睛早已被屈辱的泪水浸泡得红肿无法睁大,泪水早就弄花了脸。
我看向她的眼睛,心里一惊。
那是一双奇特的眼睛,目光一旦挨过去便不想离开--仿佛一面镜子,我从中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像。
像是能摄人魂魄的镜子,虽然能看见自己,却忘记了我卑贱的身份,我的疼痛,我的悲伤。
又像是能驱散妖魔的镜子,我感到安宁而喜悦。
我觉得这一次自己不会被抛弃,或许就能过上安宁的生活,偿还我过去受到的所有痛苦。
“你多大?”
“十岁!”
我心中的渴望伴随这两个字喷了出来。
但我毕竟三天不曾喝到一口水,干哑的声音让自己都觉得羞愧了。
“这样呵。”
她的声音依然让人听不出喜怒,向牙婆转过身去。
她没有说出我想要的话。
“她太小了。”
她说。
我再次无力地低下了头。
屋里的姑娘们在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