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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院中这一处群落并非对游人开放的,因此人迹寥寥,远山,石径,松柏,黄叶,在风中动又不动,语又不语。
黄珊一句话也不讲,顺着力量的指引,在古寺中缓缓前行。
也不知跨过几道拱门,穿过几丛林木,屋宇渐远,野境渐来。
那小鬟有些不安,问道:“……珊小姐,这里人影也不见,咱们往回走走吧?”
黄珊似乎才回过神,山光摇落树影,她一身雪白在林中踽踽独行,周身带着股邈邈仙气。
那小鬟站在她身后,见她突然停下,本松了口气,结果却听她道:“前面有间屋子。”
一间茅屋,半掩柴扉。
院中有棵桂树,花如素雪簌簌而下,一个带着僧帽的缁衣人在捡花。
扫帚就靠在屋外墙上,这个人却正一片一片的捡。
他一手笼着缁衣前襟,里面风一吹,偶尔飞出几点桂瓣,他也不急不燥,重新拾起。
黄珊站在篱墙外静静望着他,他专注之极,弯腰不动,头也不抬,只不缓不急的一瓣又一瓣捡起桂花,轻轻放进拢起的衣襟中。
那篱墙矮到不过人膝,似乎防君子不防小人,黄珊自然没有跨进去,她看了那人一会儿,又仰头去看桂花树。
一阵山风拂过,掩日碧叶潇潇作响,再一眨眼,万点香雪已漫漫落下人肩。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念起,黄珊回眸一望,只见一个灰衣僧人正站在茅屋门口,他两条长眉雪白,目光澄澈宁和的注视着她,“女檀越请进。”
黄珊向那个小鬟道:“你告诉夫人我待会儿回去。”
说完才双手合十向那老僧一礼,抬步跨进小院。
她走过那个捡花人,他毫无反应,恍若无人。
老僧给她倒了杯山溪煮的白水。
黄珊打量了整间茅屋,只见四壁秃秃,简陋不堪,一张旧矮几靠墙摆,上面一把壶,两双筷,两只碗。
地上两张旧蒲团。
她面前摆着其中一只碗,腿下跪着一张旧蒲团。
老僧也不说话,只微微笑的看着她。
黄珊看着眼前的装了水的破碗一会儿,抬头问:“不知大师法号?”
老僧道:“贫僧法号明澄。”
黄珊问:“大师相信修苦禅才能知佛吗?”
老僧道:“贫僧并没有修苦禅。
贫僧吃得好睡得香,不觉何为苦。”
黄珊默默点点头。
半晌她说:“大师,我不懂佛理。
我有个朋友曾跟我说,人生就要顺应天道,天道是无,人要看淡生死。
所以鱼吃虾,虾吃泥,甚至人吃人,都是有存在的道理的。
大师,你说这对吗?”
老僧仍微笑的望着她,问:“檀越想知道什么呢?”
黄珊怔怔半晌,阖上眼睫道:“我想不通。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道理,可我身在其中,却感到十分痛苦。”
一颗泪滴进她面前的碗里,水波倏尔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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