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千澈平日里那么淡定的一个人,在听到吕虹的问话后,猛然瞪向吕虹,浑身散发着冷冽之气,莫黛晓得他是动怒了。
“大人,在下与莫黛成亲是两厢情愿的,至于您说的违反大月律法,在下倒是不明白了,一个曾被名义上的未婚妻家强行烧伤且杖毙并扔到乱葬岗的男子,得老天垂怜保下一条命,这条命想要重新找个懂他的人嫁了,难道还要事先获得那个害死他的前未婚妻家的认可吗”
沐千澈声音沉痛,眼圈赤红,面色泛白,每一次说出往事便是连皮带肉揭开他心口疮疤一次,那痛,那恨,不是旁人能够体会的。
陆筠和赵琰天听沐千澈如此说,暗下里有些心虚,但表面上却是一副端庄高贵,悲天悯人的模样。
陆筠以着受伤的语气道“千澈,你不想嫁我就直说,但你怎能如此诋毁我想当初我祖母待你不薄,我对你亦是怜惜”
“你闭嘴”
“你闭嘴”
沐千澈和莫黛齐齐出声呵斥陆筠,倒是惊了她一跳,直接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苦情台词。
莫黛忍无可忍,冷笑道“大人,民女唐突了,但民女实在是忍不住了,今儿便是您要对民女用刑,民女也要说出来”
吕虹了莫黛一眼,眉头皱起“既然你已经做好觉悟,那便说吧”
莫黛冲吕虹感激一笑,随即便将沐千澈的身世说了出来。
她说过,自然晓得如何拿捏分寸重点渲染,何况这本是事实,根本就无需添油加醋便已经惨烈异常。
她说了沐千澈被陆家人接到帝京后受到的待遇,说了赵琰天如何不惜牺牲自己的儿子来陷害沐千澈,最后沐千澈又是如何被他们强行按入炭炉内焚毁面容,更残忍地将其杖毙扔至乱葬岗。
“若非有尘师父出手相救,千澈早就在七年前便死了。
你们现下到千澈的面容完好无损,却不知数月前他还顶着一张残破不堪的脸。
他几年里一直戴着黑纱斗笠,从不敢照镜子,连睡觉都不曾摘下过,他独自忍受着痛苦这么多年,跟着尘师父学了医术,学了武功,却从未想过要报复陆家,他一心想要过平淡安稳的生活。”
莫黛说着,忽然转向陆筠“如今他的脸刚刚医好,而当年残害他的陆家人居然还有脸叫嚣千澈是她陆家的未婚夫,真是可笑,别说你们当年没有拜堂成亲,也没有给他名分,便是成了亲那又如何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的你们也配告御状也配跟我争圣上愿意接你们的状子那是因为她秉公办理,一视同仁,我相信天下公等在,圣上明察秋毫,谁无辜,而谁又该死,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吕虹一直默默听着,她有些佩服莫黛的口才,先不论真假,沐千澈的身世经她这么一说,便是铁石心肠之人也觉得动容,她虽然用词犀利,预期强烈,但条理分明,并没有与听者一起沉浸在悲痛中,她异常冷静。
吕虹直觉认为若是由沐千澈本人来说,不会有这种效果,尤其是莫黛最后说的话,分明就是用赞美来激将圣上,不得不说她的胆子忒么大了。
不过,莫黛说的故事虽然惨烈感人,但缺少证据,是真是假实难判定,结果于莫黛不利。
在密室旁听的穹岚月、穹岚风以及赵武娘三人也是表情不一,穹岚月紧锁眉头,穹岚风依旧笑笑的,但眼神里阴鸷一片,赵武娘则是最平静泰然的一个。
沐千澈深深地望着莫黛,他不知别人心中如何定义“妻主是天”
这个说法,在他来,他的妻主莫黛,才是他真正的天,她想他所想,便是与一切为敌也会坚定地站到他的身前守护他。
赵琰天因被莫黛曝出他牺牲儿子来陷害沐千澈一事而情绪激动,他颤抖着手指,青白着脸色,神情狂乱“你胡说,你血口喷人,我,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儿子妻主,妻主,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她在诬陷我”
陆筠也被莫黛的话惊呆了,但她向来将赵琰天宠在心头,一见赵琰天哭着请她相信他,她便心疼地将他搂在怀里“琰天,你冷静些,我信你,信你”
她选择相信赵琰天,想起那个孩子,她心里对莫黛和沐千澈的恨意便再次汹涌而至。
“你休要信口胡说,你有证据吗”
陆筠怒视着莫黛。
莫黛不屑地睨着她“证据自然会有,本想放过你们,但你们自己送到刀刃上,我想留情都来不及”
若她估测的不错,赵英姿很快便会带证据过来,这回出去了,她会好好感谢赵英姿,哪怕赵英姿要求帮她按摩一整日,她也会答应
正想着,一名侍卫走进来禀报,说是赵英姿来了。
莫黛笑了笑,而陆筠则是面色一紧,但她不怕,当年对沐千澈用刑的那些人全数被她处理掉了,发卖的发卖,杖毙的杖毙,一个未留,她不信赵英姿能找出什么证据来。
莫黛也只知能够证明沐千澈当年被陆家毁容杖毙的只有尘,但他云游去了,想要找到他甚是困难,是以她也只是提了一句去查找陆家从牙行买下家奴的记录,至于能否找到,她相信赵英姿一定能够从找不到中找到
赵英姿进来,带了两个人,这两个人让莫黛觉得惊讶,而沐千澈见到他们后更是惊喜加激动,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怎么见到为师变傻了”
尘仍然是一袭白衫,且戴着一张银质面具,不说话便是冷艳高贵的世外高人。
“师父”
沐千澈噗咚一声跪倒在地接连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