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平时没客人,还是因为她是他们宝贝女儿的客人。
饭桌上,陈飒父母格外热络。
陈飒妈虽然长得不苟言笑的,但是态度十分和蔼,普通话里带点淡淡的南京腔调:“飒飒能带你回来,说明她跟你关系还蛮好的。”
须臾,又指着狼吞虎咽的陈飒补充道:“她一般不带朋友回家的嗳,就带过一个珍。”
“珍”
是兰珍的洋名。
陈飒爹地则一个劲地示意小蝶吃这吃那。
“哇,叔叔可以开餐馆了。”
小蝶咬了一块豉汁蒸排骨,由衷恭维,“我上次吃早茶,那个蒸排骨就是这个味道。”
“他,开餐馆?”
陈飒妈从鼻腔里“哼”
出一声,“整天就晓得吃,还指望他做生意!”
陈飒妈这么不把小蝶当外人,让小蝶很不自在,只好闷头接着啃排骨。
陈飒的爹地不知道是心态好还是对纯正的国语听力迟钝,依旧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饭后,香港老头去厨房洗碗,陈飒妈则进了主卧看电视,把不大的客厅留给女儿和小客人。
小蝶听见主卧传出一段熟悉的国产老电视剧主题曲的旋律,她在哪儿听过,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就听到一个女声凄怆婉转地“啊”
了半天,也没个歌词。
但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进门就觉得这个家港风浓郁了——
客厅里有一座小香案,上面供着一尊古人的金身小像,古人还拖着大胡子,面前一盘柚子和一盘橙子。
她恍然大悟,tvb那些什么港剧里头什么黑道大佬,还有警察局,不都供着这么个香案么?
她拉住陈飒问:“这谁呀?财神爷吗?”
陈飒不可思议地瞅着她:“财神爷不捧金元宝,改耍大刀啊?这是关公,关二爷。”
小蝶这才留神到“古人”
手里有把大刀,立刻虔诚地拜了两拜,又悄声问:“那你爹地以前在香港是混黑社会的?”
陈飒也悄声回:“对,手底下最得力的两个古惑仔,一个叫郑伊健,一个叫陈小春。”
小蝶白了她一眼。
陪着陈飒去房里整理些夏天要穿的衣服鞋子时,小蝶打量着陈飒的“闺房”
,比兰珍家屁股大的次卧起码大一倍,因而点点头道:“这屋子很宽敞啊!”
“老康斗(ndo,共管公寓)肯定建得大,那时候地和建筑材料都不如现在值钱。”
陈飒耸耸肩。
“那你怎么不住家里啊?”
“住这儿上班多不方便,得买车。
一个月,车险加汽油怎么都得五百左右,而且我也不愿意跟父母住,出入多不自由?再说了,我都三十多了,还跟父母挤一块儿,说出去别人还不得以为我有毛病啊?”
小蝶点点头表示理解。
加拿大的孩子一般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了就搬出去单过,要是三十多还跟父母挤一块儿,那肯定不是身心有毛病,就是个彻头彻尾的loser(失败者,没出息的人)。
她继续四下里打量着室友的“闺房”
,发现闺房靠窗的角落里有一个巨大的木制书架,上面满是中文书籍,文学类为主,历史类为辅。
有中国的,有外国作品的中文版;有古典的,还有现代的。
“你还看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