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椅是冷硬的,靠背的设计很不符合人体工学,直挺挺的温欲晚坐着的确难受,有了柔软的抱枕,就舒服多了。
她脑海里回想着贺老爷子临终前满含遗憾的话语,心里不落忍,犹豫了一会开口。
“我感觉,爷爷心里是很愧对你的。”
“大概吧。”
他眉心微蹙,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惹他不高兴的文件,心思明显不在这。
温欲晚能感觉出来贺老爷子和贺庭舟之间是有矛盾的,可人都死了,又何必计较那么多?
她是贺老爷子最后见的人,出于这份责任感,她还是想劝解一下贺庭舟。
她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很认真地说,“就算老爷子生前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他现在已经不在了,人死如灯灭,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背后的窗户没关严,一小撮风顺着窗户缝隙钻进来,案头的两盏蜡烛被风吹得左右摇晃。
烛光的影子闪烁不定,半明半暗映在贺庭舟深邃的五官上,漆黑的眸子中倒映出猩红的一簇火苗,眉宇之间覆上了一层浓郁的阴霾和戾气。
他的影子被火光拉得很长,几乎晕染了对面白色墙壁的大半,黑色的影子就像没有长嘴的怪物,一点点地吞噬着光明。
不知过了多久,温欲晚被他看得手心直冒汗。
压迫感太强。
“堂前尽孝足矣。”
他弧线锋锐的轮廓晕染着淡淡的疏离冷漠,眼眸中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冰,薄唇轻扬,嗓音冷淡。
温欲晚不懂贺庭舟这话的意思,隐约能明白是说贺老爷子生前的时候他已经尽了孝道了。
据她了解,给贺老爷子治病的国外医疗团队是贺庭舟花费了大价钱请来的,包括贺氏集团,也在贺庭舟接手以后,蒸蒸日上,立于不败之地。
可这些都是物质上的,是冰冷没有感情的,贺老爷子需要的是有人情味的关怀。
是希望贺庭舟能够叫他一声爷爷。
“庭舟。”
温欲晚唤了他一声,贺庭舟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爷爷希望你能再叫他一声。”
他眸色一黯,“他听不到了。”
“你就再叫一声,就一声。”
温欲晚坚持道。
“能改变什么?”
贺庭舟静静地看着她,“他是能活过来?还是能改写过去?”
他忽然觉得腰间纹身的地方在隐隐作痛,烈火灼烧的感觉再度袭来,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暗暗攥紧。
“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欲晚按捺不住内心翻涌的困惑,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这一瞬间她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突然很想走进贺庭舟的世界去看一看。
贺庭舟却毫不留情地将她拒之门外。
“晚晚,过去不重要了。”
他的声音低哑平静,不起波澜。
真的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