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地契,京郊北庄两百亩水田,一张银票,通和钱庄通兑五百两。
此外,还有一封信,字迹虚浮无力,很有些潦草,末尾署名触目惊心,沈灵霞。
含章心跳停了一瞬,立刻从头至尾将信看了一遍,这是她生母临终前最后一个月写下,内容是托付自己的陪嫁丫鬟腊梅把这两样东西收好,待到女儿阿素懂事后私下转交给她,并且托腊梅好好照顾幼女,期盼她一生平安康乐即可,还反复叮咛女儿千万不要心存怨愤,更不可违逆父亲,要体贴谅解他的苦衷,为他分忧解劳,一定要做个孝顺女儿。
含章觉得自己手指似乎有些颤抖,她笼了笼袖子将指尖没过,平静看向樱兰。
樱兰会意,解释道:“我娘本是跟在沈姨娘身边,但后来因年纪渐长,便由夫人做主嫁给了城郊庄子管事的儿子。
那年深冬,我娘跟着我爹来送庄子里的孝敬,进内宅见了沈姨娘一面,这几样东西就是沈姨娘悄悄塞给她的。
几年后她随爹爹来到外院当差,几次想交还给小姐,只是小姐不肯搭理她,沈嬷嬷也是谁都不相信,所以她只好将东西一直贴身藏着,十年前临终时亲手交给了我。
她说她对不起沈姨娘,请小姐原谅。”
含章眼睛虚虚看着身前不远处,可神思却不知去了哪里,待到樱兰说完,她慢慢将几张纸照原来折痕折起,道:“你选了这个时间说开,该不会只有把它交给我这么简单吧。”
樱兰没有从她脸上看到自己期望的失态和感动,只得略带失望地低下头:“请小姐救救樱草。”
她这般执着,倒让含章生出几分好奇:“你和她非亲非故,为何一定要我救她?”
樱兰咬牙,苦笑一声道:“我娘死后,爹爹另娶后娘,如今也是有儿有女,我虽名义上是外院副管事的女儿,但大伙儿也都知道我不得父母宠爱,所以平日里没少受人闲话挖苦。
只有樱草,像亲妹妹一般同我亲近,我和她一起长大,情分深厚。
如今她有难,我又怎么能不理?”
含章静默地听着,樱兰一直期盼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恳求之色。
半晌,含章突兀一笑,直直看向樱兰:“你对她倒是情真意切,可她又是如何对你的?那日她明知薛定琬设下计谋会害你摔伤,却为了钱财职位而坐视其发生。
她这样不念旧情,你又何苦非执着于旧事?”
樱兰一僵,忙摇头辩解道:“不会的,她……”
含章手一挥,打断她的话:“不必再说,我不会如你所愿。”
她缓缓起身,踱到窗边,伸手将窗子拉开半扇,看着明亮天色映照下的走廊,院子里已经远远有人开始扫洒,“我刚来的那日下午,樱草站在那里骂小丫头,她明知道那些小丫头在说什么,也知道我睡在屋里能听得一清二楚,却足足等到她们说完才开口斥责。
而且,还直接叫出了那两人的名字,锦绣,锦绢。
她其实并没必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