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冰冷的王位上,想拔掉所有人的舌头。
他忍住了。
偶尔有忍不住的时候。
血溅到他身上,他脱下了沉重的华服,兴致缺缺地净手。
他最近记性总不太好,常常忘记接下来该做什么。
日子日复一日的过,过了十九,他理当选妃。
“巫族人常年隐居灵山,新一任巫祝明日将进宫面见祭司。
届时王上会在保和殿设宴款待,殿下理当为新巫祝赐名。”
枝头上有鸟叫声。
这一任巫祝是个尚未及笄的少女,传闻与王世子一样,少而通灵,美貌华光。
巫族送来这样一个女孩,可能是为了讨好。
姜王对巫祝能力深信不疑,而世子并不。
他对巫祝持冷淡态度,因为他身负祭司和巫祝双重预言,不再需要所谓巫祝强化“君权神授”
的概念。
徐流深没有什么反应。
他实在也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他找了托辞说等他及冠,他确实也没什么心思。
徐琮狰也没有逼迫他。
夜里他站在高高宫墙上,冷风往人骨头缝里钻。
……
徐韶娩带着出生没多久的幼子去过王宫,小孩还未长出牙,裹在襁褓里安安静静地沉眠。
他可能有一点儿喜欢徐流深,醒来时抓住舅舅一根食指,放在嘴里轻轻地吮吸。
徐流深没怎么睡过觉了,大部分的时候他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没有。
也因此他不做梦。
徐韶娩拿着那块孔雀石头,小心翼翼地要物归原主,徐流深看了一眼,情绪有短暂的波动。
他让人把那块石头收起来,埋在了槐树下。
槐树死了,即使十几名宫人照料得万无一失,它还是枯死了。
在一个暴雪天轰然倒塌,尸体埋在了重重大雪之下,叶毁根亡。
徐流深显得冷淡。
他的情绪已经实在很淡,徐琮狰知道他不会被一个人的死摧垮,他也确实不会,没有人离开另一个人活不下去。
但他身上可以勉强称之为“生机”
的东西正在流失,以一种摧枯拉朽的速度。
徐琮狰以为他会大闹一场,像从前那个名叫黎锈的伴读死去后一样,但徐流深没有。
他也没有要求徐琮狰做任何事。
他的喜和悲都没有了,他实在没什么力气。
他已经不是十岁的孩童,能通过大哭一场来发泄情绪,表达无助,要把整个王宫闹得鸡犬不宁。
他本来也不是这样的性子。
王杨采给徐琮狰奉茶,斟酌地问:“王上,您觉得殿下……是什么样的人。”
他问一个父亲这样的话,倒比徐琮狰更像父亲了。